王子腾不免一怔,半晌才记起这神武将军乃是冯唐。两家不比贾王两家乃是联络有亲的,是以并没多少来往。如今自己不过一个散寿,又不曾宣扬的,怎么倒送了礼来?季氏见他并未说话,料想着正是不常往来的人家,便又拿出礼单来道:“这冯家好大手笔的,送了好些东西来,除了凤姐儿那里,倒比别的人家还厚上两分。我怕别误了老爷的事,特特留了他家的单子下来,给老爷看看。”
王子腾点头道:“果然你做事妥当。”说着便接了那礼单过来,细细看去,不过是些日常金银锦缎等物,只不少都是贡上的料子,格外贵重些罢了。又有几件好彩头的玉石珊瑚摆件并几幅大家字画,最后一件,乃是一只日常把玩的蘷兽飞蟒纹样三足两耳古铜小鼎。
王子腾看罢,将礼单交于季氏道:“你先收起来罢。我想着,不日这冯将军怕是要来咱们府上一趟呢。”季氏闻言,便收了那礼单,看着王子腾脸色不好,遂道:“老爷,是不是这冯家有什么要来求得?咱们如今不在京中,许是不好多管罢。”王子腾看看季氏,拍了拍她手道:“果然你猜得不错,是他们有要求得。不过这事,我尚要好生思量的。你放心罢,必然不会于咱们家里有碍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不过三两日,冯府便递了帖子来,要来拜访。王子腾应了,孰知来得却不是冯唐,而是冯唐之子冯紫英。王子腾自思,如今这些老狐狸们倒都谨慎,一个两个的只派了小辈们出来说话,自家躲得严实。先前韩奇如此,现在冯唐又是如此,只是反观自己,连个能拿出的子侄都没有,不免更恼怒些,只紧着让王仁上进,这却是后话了。
冯紫英以子侄礼见过王子腾,也不敷衍,便笑道:“一向听得家父说起世伯,心中好生敬佩,只缘世伯外放,不能得见。可惜今日侄儿来,又只是个领路人罢了,不能向世伯请教,实在憾事。”
王子腾不妨他这样推崇,又听他说话蹊跷,便笑道:“何须如此?我与你父亲交往虽少,也是同为世家,哪里就如此疏远了呢。你若愿意,自然能常来的。况这领路人,又是何意?”冯紫英一笑道:“可见世伯是疼爱我们的。这领路人的意思,还要请世伯借一步才好说话。”
王子腾料着他是有秘事要说,便请了他到书房去,又屏退了小厮,才道:“贤侄有话,此时不妨说了。”冯紫英略一拱手,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事,双手奉到王子腾面前来。
王子腾见乃是一方玉佩,便接过来细看。这玉佩是羊脂白玉所雕,光泽温润细腻,上面雕着一条栩栩如生四爪蛟龙,云遮雾掩,只那露出来的地方,却好似连那龙鳞都能数得清得,周遭一圈祥云团纹也都刻得极细,最下角的地方,刻着一个个小小篆字—“北”。
王子腾一时失色,忙忙将玉佩好生放在书案上,才道:“老夫若不曾看错,这应是当年老圣人赐予北静王一脉传家的玉佩。如何到了贤侄手中?”冯紫英便道:“世伯果然见多识广。这玉佩,的确是北静王爷之物,乃是北静王爷交于小侄,命小侄呈与世伯,只说世伯自然能明白其中道理。至于是何道理,小侄并不敢多问的,还请世伯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