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承泽瞪大了眼睛,连连拍桌道:“合着倒是我成全他了,果然沈大哥实在狡诈,哄得我还只能他当贴心的人呢,原来是早就想着表姐这里。哼,藏得好严实。舅舅可千万小心,这样通身上下一万个心眼子的人,表姐若然嫁过去,只怕被他欺负,还要好生考量才是。”林如海失笑道:“你是为着你表姐想,还是为着你自家出气?当日沈老先生与你们一道儿往江南去,就将北静王有意求娶玉儿一事说了一些,劝我早作打算才是。我想着,若然不能进宫,便只能找个门第都能抗衡的人家才好保得玉儿安稳。门第既佳,人才又好,一时之间哪里找去呢。”
韩承泽略一想便明白过来,一面为舅舅奉上茶去,一面道:“想来当年圣人派了人去,竟不是查什么盐政的,竟是为了舅舅送女婿去的。”这话说的打趣,然倒却是这个意思。林如海当年思索之后,便只选定了忠顺王世子,只是纠结一入王府宅深似海,怕黛玉受了什么委屈。不料这时沈琰看了黛玉所做,一时倾慕,倒与沈老先生求了,又着意在林如海处下功夫。沈老先生得知韩承泽所做乃是代笔,也觉得那代笔之人文采卓然,又想起先前改的那两个字如神来之笔,既然孙子倾慕,居然也舍了一回脸面,亲自与林如海说了此事。
沈老先生身为帝师,家室尊贵却又不似王府般规矩严苛,沈琰本人极通经史文墨,且又心思灵透,况对着黛玉也有情分,林如海只觉得是天上掉下这样一个四角俱全的好女婿来,两下里一拍即合。
韩承泽听得直点头,赞道:“都说姜是老的辣,我今儿是真真儿见着了。舅舅算计的也太长远些,那起子谋算的人知道了,怕不要气得吐血呢。”林如海却道:“我如今光杆一个,怕得不过就是你表姐无人依靠罢了。好在沈家哥儿是个好的,你表姐终身有托,我便也对得起她母亲了。”
说起过世的贾敏,林如海就有些伤感,韩承泽忙道:“舅舅,先生固然是身份尊贵些的,只是可能抵得过北静王去?若然他要撕破了脸,真个儿求到圣人那里去指婚,可怎么好?毕竟咱们也不曾明说呢。”
林如海刚有些伤感之意,眼圈还没等红,就被韩承泽问上来,没好气道:“你这脑子,是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糊涂。哪家做亲难道还要大张旗鼓,又不是嫁不得人去,你母亲日常出门替玉儿说着些,也就是了。况且,我也是有意瞒着些儿,巴不得他去求了圣人呢,只怕他也丢不起这个脸面罢。若不然,将来无论求了哪家的嫡女来,都算是退而求其次呢,这哪里是结亲,简直要结仇了。”
韩承泽听着这话,简直要在心里把自家舅舅供到佛龛里去,一日三炷香顶礼膜拜。这钻研人心的本事,舅舅可实在做得到家,不光一步步保了自家安稳,还要抽冷子要对手好看。因此上那巴结话好似不要钱般说了许多,看着林如海面上神情极好,方说着要走,林如海便凉凉道:“打量着拿几句好话糊弄过去,你那李代桃僵之计就好过关了不成?这且是我一个把柄呢,哪日你若有个什么不合意处,咱们可就要教你父亲好生再教教你。”
韩承泽苦着脸,转过身一拱手道:“好舅舅,就饶了我这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