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哥哥叫丽芳,弟弟叫丽华,都是“南园”的唱青衣的小生,因为从小练就一身媚态软骨,颇受雍城纨绔追捧。尤其是南宫铭,曾经扬言包下两人,每当两人登台,南宫铭必大把打赏,因此名噪一时。
三人海誓山盟,曾言此生不弃。后来南宫虎封王,“南园”本指望跟着风光一把,谁料南宫铭连日不来,又听说他正在追求上官家的燕小姐,还要和陈家的岳少爷决斗,这才派两人上门请南宫铭去看新戏。不料南宫铭翻脸不认人,陇西王府的门子更是狗仗人势,折辱两人取乐,这才堵了街道。
陈岳皱眉哼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与双亲。南宫铭不但忘恩负义,还如此欺辱你们,难道你们就打算这样算了吗?”
丽芳掩面泣道:“我们生来就是给人轻贱的,南宫铭家大业大,我们又能怎样……”
陈岳心一酸,正色道:“没有人生来就该被人轻贱,辱及尊严,只能以鲜血洗刷!我与南宫铭约战,你们也看到了,到时候还请来为我助阵。你们若认识能出力的朋友,不妨邀来助拳!”
两人精神大振,娟秀的眉宇间渐渐溢出几分豪情,丽华点头答应:“陈公子如此高义,就算我们帮不到你,到时也一定来为你助威!”
“那就多谢二位了。”陈岳豪爽一笑。
“南园”在城南“桃花坊”,周围酒馆澡堂是大门对着大门,戏园青楼是隔壁挨着隔壁,乃是雍城有名的烟花之地。
马车将两人送到街口,便要出城而去。丽华却拉着马车不让走,直到丽芳取来一小瓶金疮药,才放陈岳离开。
车门关上,春荷打开金疮药,一边帮陈岳敷上,一边问道:“少爷就算请人帮忙,也不至于找他们吧。”说着揭开陈岳的衣服,只见肩膀上赫然有五道两三寸长的抓痕,无不是皮开肉绽,好不骇人。
药粉敷上伤口,一股清凉气息直侵心肺,陈岳暗赞一声“好药”,松了口气正色说道:“他们梨园行多是五六岁开始练功,底子比我们还好,难保没有高人。没看见两人之前被打成那样,说起话来照样中气十足,走起路来一点不晃吗?”
马车出了城一路颠簸,没两刻钟就到了地方。前面是一座小山,山上苍松翠柏,浓荫如盖,只有一条幽静的青石台阶蜿蜒而上。春荷付了三十文车钱,两人顺着山路直上。
山高不过百丈,山坡也不陡峭,山路修得十分平整。半山腰处有片七八亩宽阔的台地,赫然建着一座道观。白墙乌瓦,虽不甚新,倒也有模有样。
陈岳登上平台,只见天高云淡,旷野茫茫,心境豁然开朗,忽觉诸多委屈都渺不足道,一时竟有出尘之念。转眼之间,忽见院后苍松之巅坐着一个白衣童子,仿佛一团棉花般随风摇曳,却不坠落,不由惊异:“据说‘换骨境界’才能凭虚御风,难道这道童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
春荷定睛一看,欣然招呼道:“春蝉,你又在淘气,还不下来!”
道童闻言双臂一展,白鹤一般凌空掠来,轻飘飘落在两人身前。
陈岳一凛,抱拳道:“打扰前辈修炼,实在过意不去。”
“姐!”道童一把抱住春荷,使劲扭动起身子,撒娇道:“你又给我带好吃的来了!”
两人一般身量,眉目有七八分相似,看上去真像一对金童玉女。春荷脸一红,一把揪住道童的耳朵斥道:“你又淘气,再敢毛手毛脚,我揪掉你的耳朵。”
“呃……”陈岳这才意识到这小子刚才在干什么。
“哎哟……”道童赶紧捂住耳朵呼痛,这才看见陈岳,问道:“难道这就是我姐夫?姐夫怎么受伤了,难道还有人敢在我的地盘撒野?”
“呃……”陈岳不禁脸红,春荷骂道:“这是陈府的岳少爷,我如今在岳少爷手下当差。你再胡说,我揪掉你的耳朵!”又向陈岳尴尬道:“这就是我兄弟,让少爷见笑了。”
“原来是少爷呀。”春蝉翻了个白眼,不屑道:“陈家少爷怎么如此不济,不会是出门就被人打了吧……”
“呃……”陈岳更加尴尬。
春荷秀眉微蹙,嗔道:“岳少爷好意来拜访你,你还这样挖苦人家,你师父就是这样教你的?”
春蝉上下打量陈岳,不以为意道:“他们这些纨绔子弟,何时将你我这等平头百姓放在眼里。多半是遇到了麻烦,才想起你还有我这么一个本领高强的兄弟来,好没羞没臊!”
陈岳的确是来找他助拳的,但被他当面戳穿,也没脸再开口。
春荷绣眉一扬,瞪眼斥道:“自吹自擂,到底是谁没羞没臊!你这么有本事,就自己去做桂花酥和马蹄糕吃吧!岳少爷,我兄弟方外之人,已不食人间烟火,那些点心我们自己吃吧!”说着转身就要走。
“别别别……”春蝉大急,拉住春荷撒娇道:“我虽然出了家,但还不能辟谷,东西还是要吃的!雍州大宅门里的点心,我早就想尝了!姐姐,还有岳少爷,快里面请。我这里山明水秀,你们要常来才是。”
陈岳看得一愣一愣,心说:“这小子是天真还是装傻,变脸也太快了吧……”
“我兄弟就是这个呆脾气,要不也不会被他师父看中。”春荷展颜一笑,跟着走进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