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卷宗里,曾记录过崔日昌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特别怕鬼。
他找梁有贵相助的那件案子,也是很滑稽,故崔耕格外有印象。
说是崔日昌的妻子卢氏,有一日不小心将一个犯了错的侍女给仗毙了。
从那以后,崔日昌每天晚上梦见那侍女的鬼魂前来索命,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最后,他竟然为了不让侍女冤魂每夜来梦里索命,便荒唐地毒杀了自己的妻子,给那侍女抵了命。
这才有了崔日昌毒杀发妻的案子。这件案子当时在扬州闹得挺出名的,不过崔耕还没来任职。
后来在梁有贵的词讼相助下,他让崔日昌装疯卖傻,并暗中又贿赂了当时的江都县令,这才逃脱了律法的制裁。直至换了几任县令,崔日昌才不再装疯卖傻。
貌似正因为这件事儿,他才被梁有贵抓住了把柄,受其要挟。梁有贵后来与王弘义的儿子王大中搅合在一起,将此事分享给了王弘义。
王弘义正是捏住这个把柄,才设计让崔日昌陷害了自己的伯父,时任宰相崔元综。才有了李昭德趁机弹劾攻讦崔元综,让对方罢相之事。几桩事情都是环环相扣,有因有果。
这也才有了,崔日昌被家族除名,走投无路之下,到了王弘义手下任差办事。
这可谓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
其他的事儿,崔耕可以不用理会,他眼下真正要关心的就是崔日昌的致命弱点怕鬼!
现在是生死关头,他觉着崔日昌的这个弱点,兴许是自己保全性命的契机。
当即,他猛地哈哈大笑起来:“好,本县这回算是栽定了跟头,难以保全性命。不过,就算我死,你崔日昌也活不了多久,有个垫背的,本县不算亏。”
崔耕沉默许久突然大笑,的确吓了崔日昌一大跳。
不过听完他说得话后,他鄙视道:“崔二郎,我看你是黔驴技穷了!我不是说过了吗?王弘义对我信任的很,不会杀我灭口的,你用不着挑拨离间。”
“嘿嘿,王弘义会不会杀人灭口,我不敢断定。但是,冤鬼索命,嘿嘿,本县现在就能断言!”
崔耕双眼惊恐地看着崔日昌,阴仄仄道:“崔日昌,你难道不知道,自己一直背着一个女鬼吗?”
“什么?”崔日昌最怕这种事,一听之下脸上巨变,整个人下意识地蹦跳了起来,不停地反手抓挠着后背。
崔耕见状,暗叫有戏,继续阴森森地喊道:“没用的,你这么蹦蹦跳跳就想把她甩下来?那她就不会附在你身上这么久了。等着吧,等着她将你身上的阳气吸得一干二净,就是你的大限之日!”
崔日昌心中惊恐,蹦跳一番过后,强自镇定地骂道:“放屁,什么冤鬼索命?简直是一派胡言!”
崔耕翻了个白眼,道:“信不信由你!你自己感觉感觉,对,反正你的手够得着,你自己个儿摸摸看,是不是脖子后面凉嗖嗖的,与平时不一样?”
这是心理暗示法,尤其是对心中有鬼的人,这招百试百灵,屡试不爽。
当他真的反手去摸后脖子的那一刻,崔耕就知道这逼算是入瓮了。
崔日昌本身就有怕鬼的致命弱点,再加上当年侍女冤魂索命之事,还有他亲手毒杀原配妻子的事情,三管齐下,他能不心虚?
崔日昌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第一反应果然凉飕飕的,这是强烈心理暗示下的潜意识作用。
他看向身后的冯明和冯亮两兄弟,面色不好地问道:“你……你们仔细看看,我身后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咋看啊?看不到啊!”
冯明挠了挠脑袋,傻乎乎道:“我听老辈人讲,鬼是极阴之物,咱肉眼凡胎,哪能看得出来啊。”
哥哥冯亮却摇头说道:“崔兄,不要听这狗县令一派胡言。这几年您又没害过什么人的性命,即便真有冤鬼,那也是几年前的事儿了。她这么多年都害不了您,应该也没什么可怕的。”
“你懂什么?”崔耕冷笑道:“前些年崔日昌还是朝廷命官,博陵崔氏子弟。现在可好,成了王弘义的一条狗,替他干最见不得人的事儿。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崔日昌的运势,早就被那女鬼给在后脖子那儿给吹没了!”
冯亮切了一声,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改日崔兄去庙里请和尚超度一番,也就是了。”
“不用改日啊,这有现成的,”弟弟冯明忽然将目光落到了淳于真的身上,指道:“不是说淳于家的孩童小小年纪就在大云寺出家,而且是天生的佛子么?让他超度一番,替崔兄冤鬼!”
哥哥冯亮瞪了一眼自己的弟弟,骂道:“给我闭嘴,傻逼!”
显然冯亮看出崔耕是抓住了崔日昌的弱点来恫吓他。
可崔日昌却真的把冯明的话当成了救命稻草,径直走到淳于真面前,问道:“小孩儿,你真的会超度冤鬼?”
“呃,我佛门中超度亡魂有地藏经,往生咒,还有心经。这些小僧都曾学过……”淳于真咽了口唾沫,道:“不过小僧的确没看见什么冤鬼啊!”
崔耕捂脸,妈的,你小子猪队友啊!
“哈哈!”
冯亮听到,不由大笑道:“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崔县令,你的把戏被揭穿了!”
崔日昌也不由将信将疑,问道:“我身上真没什么冤鬼?”
“没,没有!”
淳于真被绑着动弹不得,但一张纯净无暇的脸上透着虔诚与认真,说道:“崔施主背后的确没有冤鬼,小僧只看见追魂索命的厉鬼!崔施主,你到底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
“厉鬼???我草!”
咚!
崔日昌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上下牙直打架,哆嗦问道:“厉……厉鬼?还能超度降服吗?”
“当然降服不了,小僧我这不是捆着呢吗?”淳于真很无辜地眨巴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