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明显是油嘴滑舌,特意强调说出些什么“此情”、“铭心”的话,其实就是想在嘴皮子上揩个油,套个近乎,想趁机蹭上一点可能蹭上的绯闻。
又回过头来冲着武松说道:“好汉子,既然是易安居士说你们兄友弟恭,那就一定是兄友弟恭!你们两个,定然是一双义人,却不知因何缘故,隐于市井?适才是蔡某年轻识浅,几乎怠慢了两位义人。休怪!休怪!某自姓蔡,单名一个条字。”
因为是武松问他姓名,这蔡条倒也磊落,且又根本没把一个民间闲汉的威胁放在眼里,坦然便把姓名奉告于他。
这蔡条的爸爸蔡京。乃是当代最有名的大书法家,刚刚下课的首席宰相。明年他注定还要被赵官家起复任用,再做首相的。
蔡条的哥哥蔡攸,也是日后要成为宰相的男人,还要被额外封赠英国公和燕国公。
蔡条家学渊源,深明这秩序等级社会的各种讲究,当然就不会跟两个平民执礼拱手,更加不会说出“请多包涵”这样的客气话。
倒不是吝惜这区区这一个“请”字,是恐怕这哥两个根本生受不起呀!所以他只说了“休怪休怪”这几个字。这茶条驸马甚至也没有错口说出“义士”这两个字来,单单只说“义人”。只因为“士”这个字,相当清贵,并不是草芥匹夫可以僭用得起的。
这一头,蒯飞的心中吃惊更甚以往。
卧槽!原本还以为是高衙内调戏林冲娘子来着!尼玛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蔡五条纠缠李清照?!
蒯飞即便是农民工出身的厨师学徒,却也听说过易安居士的名气啊!
这名声!不要太响亮!
看起来这蔡五条和这李清照,根本是早就认识的。不但认识,还恁地相熟。隔着纱帷子,他也能认得出她。甚至还喊得出她那贴身小婢的名字。
人家有这层关系在,用得着你武二郎站出来管啥子闲事哦!
于是蒯飞就在背后用力扯着武松的衣襟,示意他撒手别再揽事儿。
却不料这武二郎完全不理会武大郎背后所弄的一番小动作。
依旧是直杠杠地冲着蔡条一拱手,任性大方,大声说道:“蔡条是吧?我记住你了。我自姓武,单名一个松字。这汴京俺只是路过,即刻便要赶去河间府。咱们后会有期。”
这武二郎原是一个耿直到了极点的直男癌+中二病晚期患者,他这是觉得,自己在暗,人家蔡驸马在明,这对人家不够公平,所以坦然把自己即将赶往河间府这条线索交待出来。意思就是,你若不服,只管来找我报复。我可不是那藏头缩尾之辈。
虽然这中二病和直男癌颇有点二愣子的意思,却并不等于我们武松就没点儿智慧。
其实他也是蛮机智的,没说自己叫个武大贵,只说武松,这样便牵扯不到武大富的身上来。天下姓武的何其多矣,谁又能指证他就是紫石桥街卖炊饼武家的那个二郎呢?
这武松其实还有另一个小聪明。
他这句话,说得来一箭三雕。
一是坦然跟蔡条交换了名片和地址,按江湖上的常态,这就算正式下达了个人PK挑战书。
二则是刻意让那蒙面的女主和那个明显身怀武技的美貌小婢,一起都听见我武松这响当当的英雄名号。
三则是抛砖引玉……
心里偷偷地想着:还不晓得这两个女子姓甚名谁呢,现在蔡驸马跟洒家都交待清楚了,接下来该轮到美女们自报家门了吧?
武松虽然不好色,却也有兴趣结识两个女中巾帼。
从这婢子适才显露的灵巧身法上看,无疑这是一个身上藏有大本领的野性小妞。
倘若可以带她一起上梁山,那才是好呢!武松的心里偷偷嘀咕着。
梁山这时候还未公然举起反旗,却已经竖起了抗租反腐的义帜。此刻,宋公明正在积极策动一切于西城所括地事件中吃亏喊冤的当地民众,移居梁山泊深处,坚决拒缴这不合理的强摊租赋,坚决要向朝廷举报这西城所工作人员欺君罔上、鱼肉乡民的贪腐罪行。
梁山泊到底要不要正式造反?此事已经迫在眉睫。武松这一次偷偷回到东京来,所图的正是此事。
因此,除了有心想要带那小妞上梁山之外,这位蒙面的女主,兴许是另一条将民间疾苦上达天听的捷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