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的时候,终于照亮了夏侯云歌沉若死水的眸子。
她回身到床上,扯过被子将自己蒙在下面,沉入一片黑暗中。
“娘娘……”小桃担忧呼唤,“既已成定局,不要伤了自己呀。”
“你也回去睡觉,尽快养好精神。”夏侯云歌的声音已恢复了惯有的平静沉定,完全不似昨夜那样沉郁恍若失了灵魂的空壳。
小桃有些无法从夏侯云歌忽然的转变回不过神,讷讷地点下头,给夏侯云歌加了一床被子,又烧了一壶热水放在茶壶中,这才退下去休息。
夏侯云歌闭紧双眼,强迫自己再不去想轩辕长倾。
他的好坏,他的去留,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只是假夫妻,他的关心和宠爱只是给外人看的假象。他有他的柳依依,她有她的南枫。
他以为将她一个人留在皇城,就会成为被砍掉翅膀的苍鹰,再没有任何杀伤力了吗?她不会让自己一蹶不振下去!
夏侯云歌清楚知道,轩辕长倾走后,太后会有所动向了,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将她置于死地。
必须养好精神,才能用饱满的状态面对一切!
什么感情,什么落寞,那都想小女儿家的幼稚想法。
没有谁离不开谁,活不下去……
柳依依只感觉在昏昏沉沉之中有人抱着自己一路奔跑,有人在耳边不住呼唤她的名字,一声紧接一声,声声带着深切的心疼。
“依依,依依,依依……”
柳依依觉得这声音那么熟悉,又恍惚听不真切,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喊自己。
感觉像轩辕长倾的声音,又觉得不像。
好像是师父的声音,可师父怎么会用这种心疼又焦急的语气呼唤她?
师父一向是淡泊的性子,从来不会有这样慌乱的语气。
“依依,别怕,我一定会救你,还有你腹中的孩子。”
“依依,相信我,坚持住。”
“依依,睁开眼,你已经逃出来了。”
柳依依不住摇头,感觉浑身都好疼好疼,身下又有一大片粘腻的液体,不住地往外涌,是要将她身体全部的热量带走,直至让她剩下一具冰冷的躯壳。
昏沉的意识里,不断看到那几个婆子张狂狰狞的嘴脸,她们用力拉扯她,一碗一碗灌下堕胎药,又用夹板勒住她的腹部,要将她的孩子生生从腹部挤压出来。
那种胀裂般的疼痛,抽筋扒骨的艰巨疼痛,摧残她的意思如何都醒不过来,仿佛还在不见天日的密室受尽地狱般的恐惧煎熬,被那几个婆子和宫女围在一起,毒打她折磨她,似乎这是取悦那帮人的唯一娱乐。
恐怖的梦魇中,似有一只大手紧紧掐住她的脖颈,她窒息的想要呼喊,却没有任何力气发出丁点声音。
她想紧紧攥住,手间的那一点点残存的温暖,手指好像僵硬了一般,完全不听使唤。
她想大喊,想大声哭出来,还是没有任何力气发出声音。
只知道,眼角不住有滚热的液体涌出来。
她哭了吗?
因为忍受到不堪的折磨哭了吗?她为何这么柔弱?没有任何反击抵抗的能力,任人欺凌,要将她和她的孩子害死。
当她终于有了一点点力气猛然抓住手中那温暖宽厚的手掌时,她终于呜咽出了声音。
“不要,不要,不要……”
她梦见了百里非尘一袭大红色的袍子,正在风中猎猎飞扬,就像传言中,每次他的出现都会有盛开正艳的红色木芙蓉,透着让人窒息的恐惧。他梦见百里非尘伸出他的手,他一把撕开了她雪白的衣裳,露出她冰凝玉肌的身体,那好像魔掌般的大手,在她身上肆意游曳,屈辱的绝望,折磨着她,失去了生存的欲望。
就在她在绝望中一点一点沉入黑暗之际,耳边再度传来那个急切的声音,焦急的呼喊着她的名,似要将人的心肝摧碎。
耳边的呼喊越来越清晰,她终于渐渐有了些许知觉,僵硬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不知被谁紧紧攥住在掌心,那样紧致的感觉,窝心的温暖,给了她无尽的力量。空茫绝望的心终于有了一丝踏实,她嗅到鼻端满是一股浓烈的药味,也嗅到了一种生存下去的希望气息。
因为她听出来了,耳边是谁的声音。
也终于想起来了,在她昏厥之前,看到了师父那一双潋滟绝代的眸子,还有那个结实温暖有力的怀抱。
柳依依终于睁开了沉重的双眼,入眼便看到了魏荆那平凡无奇的脸,还有那一双流光闪烁的璀璨眸子,似有点点泪光。
是错觉吧,师父怎么会双眸噙泪。
柳依依疲惫无力的身体,一动都不能动,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不住的从眼角滚落。
她张了张干裂的嘴唇,顿时有猩红的液体涌了出来,嘴里漫开丝丝腥甜。
“不要说话,我都懂,都知道!”魏荆的声音很沉很轻,一双手紧紧抓着柳依依柔软的一双手。
有丝丝清越的气息,沿着魏荆的手一直流传到柳依依的身体内。
柳依依不是江湖中人,但也知道,魏荆将体内的真气输给了她,也给了她可以发出声音的力气。
“孩子……还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