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仁摆手,只是轻叹了一声,然后冲着慕容雪道:
“你又何苦救朕!让朕就这么去了,就能见到阿桐了。”
这话正在说时,她已然听到身后有跌撞的脚步声传来。
应该是两个人,可是却又在阿桐两个字被说出口时忽然止住。
然后便是隐遥的声音,她道:
“母妃,您怎么啦?父皇醒了,我们快去看看。”
屋里的人皆回头望去,只见隐遥正搀着一名紫衣女子想要到龙榻近前。
可是那女子却愣愣地站在半路,怎么也不肯将脚步再向前移。
下人们屈膝而拜,叫其怡妃娘娘。
而慕容雪这时也认出,这个女子正是自己第一次入得这东盛皇宫时,在湖边见到的那个人。
她的面色还是有些苍白,眼眶泛着黑圈,一看就是几夜没睡的模样。
“母妃。”隐逸也上前,将来人搀住,再道:“母妃来得刚好,父皇醒了。”
那怡妃将目光越过众人,直接向病榻上的皇帝看去。
两人目光相撞,慕容雪瞧见崇仁皇帝的眼睛忽然瞪大了些,好像有一丝欣喜。
可是再望一会儿,那丝欣喜却又开始缓缓流逝,最终却又化了一声长叹。
“我是欣怡。”来人幽幽地一声轻吐出口。
隐逸赶紧轻劝道:
“母妃!”
那女子冲他摆摆手,然后径自移步到崇仁皇帝的面前,于床榻边轻坐,像是刚才的事并没有发生过一样,轻轻地握住他的手,道:
“你好些了吗?”
崇仁点点头,“好多了。亏得这个阿珠丫头。”
听人提了自己,慕容雪赶紧低下头来,自语道:
“皇上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你是叫阿珠吧!”怡妃也向她看来,那眼神中有着明显得的羡慕和向往。“长得可真好看,就算是当年的阿桐姐姐,也没有你这般模样。”
“咳咳!”
崇仁突然疾咳,慕容雪一惊,赶紧又取了两枚银针刺入穴道。
怡妃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出来,急道:
“对不起对不起,臣妾不是有心的。”
终于止住了咳,崇仁摆摆手,示意无事。
两人就这么互握着手无言相望,良久,直到慕容雪将崇仁身上的几枚银针都拔下来时,那怡妃才缓缓起身,很是不舍地道:
“皇上歇着吧!保重身体,臣妾先……先回怡兰殿去了。”
崇仁像是想要留,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再开口时,只是道:
“嗯!去吧!天气冷,你也多加件衣裳,别总是穿得这样单薄。”
简简单单的一句家常,却让怡妃的泪迅速流出。
她一扭头,匆匆走掉。
隐遥在后面急追了去,却又在院子里停住,自看着母亲有些晃摇的身影,眼泪串串地流。
“都出去吧!朕没事。”病榻上的皇帝微闭了眼,开始赶人。
隐逸不放心,上前去探问——
“父皇真的没事?要不要阿珠留下再给你看看?”
“不用了。”苍老的声音满带着疲惫,“朕既然醒了,就不会再睡。看来是阿桐也不愿意让朕去见她,于是老天爷也就不给朕死的权利。去吧!都去吧!朕想静静。”
终于几人都被赶出了暖心殿,慕容雪出来时,刚好瞧见蹲在院子里嘤嘤哭泣的隐遥。
她上前去,也蹲在她的身边,轻拍了女孩的背,小声道:
“遥儿别哭,皇上已经没事了。”
隐遥抬起头,见到慕容雪后却是哭得更凶。
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再不愿起来。
她无奈,只得抱住她任其哭个痛快。
终于哭声止住时,隐遥抬起头来,很是有些委屈地道:
“父皇明明很宠爱母妃的,以前他对我们很好。可是为什么突然就不让母妃同他一起住在盛安宫,非得要把她赶回怡兰殿呢?阿珠你知道吗?母妃天天都哭,她甚至都不想见遥儿。”
她不知道该怎么劝,也不知道该怎样去跟隐遥解释那是因为她父亲的心里有着另外一个人。
那天晚上怡妃跳湖前她听到了很多,也明白这崇仁皇帝宠她是因为对那个阿桐的思念。
因为她们相像,因为他在她的身上可以找得到阿桐的影子。
可是这些话怎么能对隐遥说?
“父皇这是心病。”有声音自头顶传来,两人抬头,却是隐逸。
此时的隐逸目光中带着无尽的质疑,冷冷地射向慕容雪,那份毫不掩饰的探究令得她下意识地心中抽动。
但是面色如常,回望过去的目光仍是茫然又沉静的。
隐逸太习惯她这种眼神,在他看来,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没有办法从这个女孩的目光中窥得半分有用的讯息。
她将自己隐藏得太好,好到令人生畏。
“父皇这是心病。”他又将话语重复了一遍,再道:“因为丢了那颗珠子。”
“丢了?”她很配合地反问了去,而后自然地道:“炎赤的皇帝因为丢了珠子,不得不放你,怎么?珠子又丢了?”
“你不知道?”隐逸向前探身,言语间现了几分冰冷。“慕容雪,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