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秀才急道:“达海兄,你再好好想想!”
达海回忆道:“我抄好方子,请文馆同事额尔德尼为我抓药。军中并无太多药材,额尔德尼称找寻了多人,才将药材配齐。”
耿秀才问:“你和额尔德尼可有过节?”
达海摇头到:“额尔德尼和黄台吉关系紧密,但是额尔德尼绝不会害我。”
耿秀才根本不信,再问:“额尔德尼可通医术?”
达海回答:“和我一样,都是半吊子,就是把蓖麻籽拿到眼前都未必认识。”
耿秀才断言:“这可不好说!”
孙一开口:“达海博士,你不妨换个思路,想想为什么有人要害你?”
达海顿时冒出一头虚汗:“不好!事情可能泄漏了!”
耿秀才追问:“什么事泄漏了?”
达海半晌无语,最后终于言道:“几位台吉要合力拿下阿巴海。”
达海轻轻一句话,不亚于一声霹雳。
孙一脑子里一片空白。
乱了,全乱了。
也许是蝴蝶效应,也许是贾道士安排的在黄河边唱的某一支歌起了作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历史已经和自己知道的完全不一样了。
耿秀才回过神,他竟然对达海说道:“我们也希望阿巴海被拿下。达海兄不妨说说,我们一起参谋一下是哪里走漏了风声,事情还能不能挽回。”
达海慢慢地点了点头,说道:“正蓝旗莽古尔泰和德格雷早就对阿巴海不满,这次又出了朵儿红的事,两白旗的阿济格、朵儿红、朵朵都认为阿巴海不配再做大汗。”
“莽古尔泰、德格雷、阿济格、朵儿红、朵朵五位台吉决定遵照老汗王遗训,用强力换掉阿巴海。目前五位台吉正各自寻找可靠帮手,只等合适的时机动手。不过,不过……”
耿秀才追问:“不过什么?”
达海回答:“不过拿下阿巴海以后哪位台吉做新汗,台吉们意见相左。莽古尔泰和德格雷要求按照四大贝勒的顺序,由三贝勒莽古尔泰做新汗;朵儿红的意思是继承老汗王生前安排,由最小的朵朵接替汗位。阿济格因为出征宣府没有表态,但是想来他知道以后一定会站在朵儿红这边。现在双方僵持不下。”
耿秀才气道:“贼还没做,就为事后分赃打架!”
达海道:“所以我才要赶到库库和屯去居间联络此事!”
孙一冷静下来,问:“你觉得五位台吉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达海道:“在出征期间绝不会动手。朵儿红的意思是回到沈阳之后召开八旗大会,到时候在会上动手,因为留守沈阳的阿巴太、都都两位台吉也一直对阿巴海不满。莽古尔泰认为回到沈阳之后可能反而没有机会,不如直接在回师途中毒死阿巴海。”
孙一沉思片刻,再问道:“石门水道这边的吉尔哈朗、岳托、萨哈廉有没有可能跟着起事?”
达海回答:“吉尔哈朗向来同阿巴海走得近,永平之败以后是阿巴海力主吉尔哈朗接任二贝勒的镶蓝旗,他一定会站在阿巴海一边。岳托、萨哈廉和大贝勒一家早就和阿巴海有默契,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右翼大军里面的蒙古明安台吉倒是一直感到阿巴海要对他下手,知道消息以后他举棋不定,我这次来,明安台吉托我问一下,他能不能借条路?”
“借路?借什么路?”,耿秀才表示不懂。
“借条生路。”,孙一笑答,“明安台吉一定是看到八旗要出大事,他一个外人不敢插手,这是想和我们私下讲和,但求自保实力。”
达海点头称是。
孙一痛快地答复达海:“转告明安台吉,路是人人都可以走的,我们借他一条路,但愿来日他也能借我们一条路。”
达海道:“这样最好。实不相瞒,我的一个仆人就是明安的心腹。陛下可以打发他回去传话。”
孙一坐到炕沿,对二人说道:“其实从逻辑上推测,这件事并没有走漏,但是阿巴海已经起了疑心。”
孙一分析:“如果阿巴海有了确切的消息,他会随便找个由头直接杀掉居间联络的达海。而且那时阿巴海第一个要对付的其实不是达海,而是那些台吉。”
孙一把弄着一颗蓖麻籽,“现在阿巴海这么做,恰恰说明他没有真凭实据。只是心里怀疑,却不能见光。”
孙一将蓖麻籽抛向空中,“另一方面也说明,阿巴海动手是不需要真凭实据的。这件事拖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