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随潘翼进屋,一张灶台,一张小桌,几个简易的木凳,墙角一口大木箱,木箱上齐整得摆着笔墨纸砚。王伦寻了个木凳要坐,潘翼慌忙扯着褂子要擦,王伦抓住潘翼的手腕笑道:“不妨事,不妨事,烧些热水来喝罢。”
潘翼微微安心了下来,捅开灶堂,吹起火来,王伦四下打量了一番,韩世忠查验了院内这才进来,发现只有两个木凳了,周昂还站在一旁,也不好意思坐,过来耳语一句,王伦点点头,便出门了。
潘翼烧上了热水,一脸歉意得望着王伦和周昂道:“还不知员外贵姓,找小可有何贵干?”
“雄飞家中还有何人?”
“没甚人了,前些年闹瘟,家里人都走了。”潘翼说着轻松却透出一脸的无奈。
“没有考取功名么?”
“安葬家人欠了不少债,哪来的路费去考取功名,员外不知此地遭灾,苛税又重,小人也是乡亲们接济着才勉强苟活,一边还债,一边姑且度日。”
“吾姓王名伦,江湖人称白衣秀士。”
“原来是王员外。”潘翼再次拱手施礼,然后愣在那里,“……王伦。”
王伦这一句话把周昂也惊得够呛,哥哥怎么把真名说了。王伦却不以为然,望着眼前的潘翼。
“小人就是一介布衣,岂劳王寨主亲来?”潘翼恢复神智后又确认道。
“我来请你出山,辅佐我。”王伦这一句可就不可谓不惊天动地了,直把潘翼惊在当场,这传闻中的梁山贼寇是失心疯了罢?
“王寨主休要拿小人耍子,你在京东犯下的事儿我在此地也有所耳闻,祸害百姓,残害官员,破城杀戮,无恶不作,有何脸面叫我辅佐于你?小人清贫不假,但也不会为了些许脏资坏了名声!”潘翼说到最后额头上青筋都暴涨起来。
“周昂啊,我回去可要找晁天王说道说道,这江南都把咱们传成什么了?他也不管管?”
周昂告一声有罪,抬起头望着潘翼道:“我是原东京太尉府……,自从降了哥哥,从未见梁山儿郎们祸害百姓,残害良民,贪官嘛,倒是杀了不少。”
“哼,巧言令色,远的不说,我闻得济州太守陈文昭就是死在你们手里。”
韩世忠从外面进来,听得潘翼语气不善,出言道:“陈太守啊,我们刚见过面,是比刚见面的时候瘦了些,哥哥还说了那班护卫一顿,不可让陈太守太操劳。”
潘翼闻言一愣:“陈太守还活着?”
“不仅活着,如今还做着太守,还是哥哥的心腹……”韩世忠添油加醋的解说一顿,“不止陈太守,还有蒋园,……”韩世忠又把最近京东的大战解说了一遍,几个恶官,贪官的下场也说了,潘翼哪里知道这些事,听的愈发诧异。
王伦虽是书生,有些口才,但是有些事自己说出口反而不美,有些抬高自己的嫌疑,周昂也看出了门道,开始说道起来,潘翼听的入了神,突然发现自己知道的太多了,慌忙止住了两人,“原来梁山是这般去处,请恕小人顽劣,不能相随,如怕透露山寨分毫,当以命抵之,但求些银两把债偿清,都是乡亲父老不愿损之。”
“雄飞啊,你就不愿助我共举大业?”王伦开口道。
“非是小人不识抬举,寨主雄才,仁爱百姓,但如今四海潮平,徒劳矣。”潘翼叹口气。
“雄飞,且不说对不住你这字号,这一副身子拿出来为百姓谋福冤枉吗?”
“王寨主,我不是不想做一番事业,这事就像是摘那天边的月儿,你虽得胜几仗,却又怎得去奈何朝廷接二连三的烦恼?”
“雄飞,这事儿,在这里不好说,你随我去个安静地儿,我说与你,你自会心服。”
“莫不是把我骗到僻静处结果了?”
“你要是听完还不愿意,我不留你,资助你些金银,做个小本生意,也算相识一场。”
“使不得,无功受禄,岂能无故受人钱财。”
“我自有用你处,不必推诿。不早了,良臣叫人上饭食,吃完赶路。”王伦见潘翼有些迟疑,想起了仇悆的话来,直接绑了来。
潘翼无可奈何,吃了简单的饭食,然后就开始收拾家里的物什,打开旁边的屋子,却发现除了一张小床就是一排排书架,堆满了干净的书本,倒是把王伦看愣,潘翼笑笑,随意解释起这些书本的由来,王伦命人都打包了,却有些难,直折腾了三个时辰,买了不少旧箱子才装完,周昂支了钱,陪着潘翼还清了债,辞别了朱员外和众乡亲,这才上路。
好在江南水路通畅,回了船上收拾妥当,王伦这才与潘翼推心置腹起来,同榻吃饭,同榻而眠,连着两日,程婉儿都没见到王伦,再见之时,潘翼打扮一新,却是个干练的武扮,眼神透亮的紧,吕方见了,耳语道韩世忠,哥哥这是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了?那日见了还有些不大情愿,这才两日,比嫂嫂看哥哥还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