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带着潘翼,周昂摆下阵势,韩世忠带了几个亲卫紧守门户,林季仲,张阐如约而来,小二得了吩咐把二人引上楼来。
林季仲见了三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作辑道:“想必足下便是那王员外了,初次见面,观君容貌轩昂,必是大贵之家,小人些许乡名惹官人见笑了。”
“我便是张阐张大猷,王员外有礼了。”
王伦还了礼,请二人里边叙话,二人也不客气,进了里间,分宾主落座,寒暄几句,周昂自吩咐小二准备上菜。
“王员外客气了,只是不知官人何处要得书文?”林季仲是正主儿,又是张阐的妻舅,理应先开口。
“俩处书房,一座大堂需几幅壮阔的文辞,闻得先生好诗文,特来求取。”
林季仲掩好宽袖道:“员外可选好诗文?”
“不曾,还要先生费些文思,当然,润笔包令满意。”
“王员外,你有所不知,我这妻舅写的好诗文,润笔之资乃一字一百两雪花纹银,这还是其次,这词文,装裱,挂处也是颇多讲究。”
“好,有什么讲究尽管说,只是这词文的主旨可随我意?”
“那是自然,官人若是想求子,我不明就里题个登科之词岂不惹人笑话。”
“如此,先生所说我自会照办,咱们先开宴。”
“好,先谢过员外了。”林季仲微微一欠身。
酒菜上桌,推杯换盏,各色菜式也是如此美味,众人谈论些各地的趣事,由周昂领着场子,潘翼陪着文辞,不多时几坛好酒下肚均是豪情万丈,林季仲首先赋诗起来,大意是抒发求取功名之不得。
张阐见妻舅都痛快起来,也不客气了,即兴也是赋诗一首,比林的更直接,嘲讽朝廷的试官都不如自己。
潘翼也是笔走龙蛇之人,顺着张阐的诗文又接了四句,直指朝堂萎靡。
王伦见火挑的有些早,拍着潘翼的肩头道,“莫谈开封,莫谈开封。”
林季仲笑着摇摇头,起身又念白了一篇之前写的游赋,抑扬顿挫,酣畅淋漓。
王伦听了深感不错,不觉拍手叫好,带动得众人也是叫好。林季仲举杯遥敬王伦:“我看员外言语洒脱,必是爱好诗文之人,何不赋一首以助酒兴?”
王伦倒也不推脱,笑道:“先生大才不敢献丑,我自诵唐王勃一首滕王阁序如何?”
“好哉,好哉!”张阐拍手道。
王伦由是举杯起身绕桌高声朗诵: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
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
王勃这篇滕王阁序,文采斐然,磅礴大气,传颂益广,王伦声若洪钟,气态威仪,众人叫好不绝。
“这篇王勃的滕王阁序由王员外朗诵起来却是气势非凡。甚好!甚好!”张阐说着就要和王伦碰杯。
张阐兴起解开衣襟:“难得碰上王员外这等豪放之人,我也朗诵一番此前之作。”众人又是一阵叫好,张阐酝酿片刻情绪,开始吟诵,行文复杂起来王伦就有些听不懂了,潘翼却是高声叫好。
王伦拉了拉潘翼的衣袖,潘翼这才转过头来轻声道:“主公听不懂这暗语,这张阐却是爱憎分明之人,这前几句大赞山河之美,后面就直指官员奢靡,诉说的是内心之苦闷,刚才那几句臆想高中之后能像章淳那样横扫这一帮虫豸。”
张阐吟诵完毕,仰首灌酒,林季仲早听过这首词了,还是免不得拍手赞叹一番,王伦潘翼回过神来,也是拍手叫好,张阐看在眼里道:“王员外觉得这章首府如何?”
这章淳是哲宗时期的首相,为人豪爽直率,治政强硬。
王伦也只是一知半解,得到的评价都是从书本上来的。故而一笑,“大猷有何看法?”
张阐道:“章首府狂放不羁,见识卓绝,率表朝野,却多为宵小污言,世人多被蒙蔽,朝堂之上诸事行效,没有心力所向,何以施行?这家一言,那家一句,诸般顾虑,诸般由头,好一条良策却被阉割。”
王伦听了张阐分析也是不住点头,大政之上,谨慎仔细些好,但如果被朝堂上的各种声音阻挠,删减,弱化甚至走样,那反倒是害民。
“章首府岂惜名哉?惟愿新政矣!”
王伦接触了许多的读书人,他们青年时奔腾的热血中充满了信念,理想,一次次落第,将他们的棱角磨去,不过王伦认为这不是坏事,读书人的治世观本就停留在热情阶段,充满了理想,也太过理想,新政是一个人,或是一群人能改变的么?除非是自上而下的彻底变革,而这些年轻人反而是激进的,他们看不到百姓的苦,这纷繁复杂的庞大官僚集体,就如苏东坡一样,没有贬谪千里的困苦,怎么能明白生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