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动身。”我马上站了起来,“只是我有一个要求,就是我想向金副司令讨一个手令,待事情解决后,不论会战结果如何,回到戚州,上峰对于今夜的事情,既往不咎。”
“就是这个。”刘文从桌子上拿了一张金东亲自签发的手令,“我也真是佩服金司令,接触的并不多,但确实有些了解你,虽然不出面,但是把你要的东西给你准备好了。”
王三炮和我面对面的坐着,这个炮楼便是三年前,申银带着我指挥皇堂保卫战的地方,如今成了宪兵团的团部。
“就知道你小子来,他们除了你,也派不出别人了。”他憨憨的笑着,显然对于自己的判断得到了应验,感到很高兴。
“这是金副司令的豁免手令,里面些的清清楚楚,你们提的要求,全部答应。”我把王三炮手里的茶杯抢了过来,自己灌了几口,“怎么说我也是上峰的代表,连口茶都没有。”
“我先说清楚了,兄弟们是不得已而为之。”三炮笑着自己站起来,重新的倒了一杯水,“简新这个老小子,自己躲在指挥所,却要显示他自己的大公无私,还想抢头功,让宪兵团和执法队的兄弟急行军赶到骑兵团前面去,这不是瞎指挥么,你也看见了邢仇的态度,至于惠莹么,哈哈,你明白她和我的关系,不站我这边,站谁那边。”
“别得了便宜卖乖,大局为重,小亥已经没事了,你这边也应该表示一下吧。”我朝着旁边收发着电报的倪娜笑了笑,“妹妹,知道你们简副军长在哪里啊?”
“你们的事情,我管不着。”倪娜到现在还在生气,不过对着我却不好发作,“三炮愿意放了他,便是。”
“放了放了。”不等我说话,王三炮便站了起来,朝着外面大声的嚷嚷,“吴文,把简副军长请过来吧。”
不多一会儿,吴文便带着两个士兵,跟着简新进了屋子,简新的精神状态还算可以,但是眼神已经没有了早上在会议室的那种犀利和傲气,看到我们坐在这里,居然主动朝着我们笑了笑。
“简长官,受惊了。”我忙站了起来,朝他立正敬礼,并扶着他坐下,“我已经和王三炮王团长谈过了,刚才都是一场误会误会,哈哈。”
“哪里哪里!”简新有些尴尬,想要站起来,却被我一把按住了。
“简长官,我受金副司令和刘军长的委托,来这里斡旋此事,有金副司令的手令在此,宪兵团兄弟提出的所有合理请求,上峰都予以批准,并承诺既往不咎,今后如果谁再无端提起此事,便是和上峰做对了。”我笑着,轻轻的拍着简新的肩膀,“现在王三炮依然担任宪兵团团长职务,曲小亥没有恢复之前,协理执法队,当然,这些部队都是直属于简长官的,作战指挥还请你多多费心么。”
“那是应该的,应该的。”简新和我说着话,却不时的看着王三炮,似乎每一句话都在观察着他的喜怒。
远处传来了炮营大炮的轰鸣声,看起来,金州前线的会战已经打响,从密集的枪炮声判断,敌我双方一开始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羞涩的试探,而是直接投入了大兵团的主力会战,这种规模性的互冲,不仅是对士兵作战能力的检验,更是在考验指挥官的耐性和持久力。
“大战已经开始。”简新一下子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诸位,我就是有千般万般不是,现在都在这里说声对不起,从拿破仑的滑铁卢之败看出,这种大兵力的焦灼,一定会陷入苦战,这个时候,谁都没有能力打破平衡,那么哪边有援军先到,便是转机。”
“我不懂大兵团指挥。”我点了点头,笑着问道:“三炮,你怎么说?”
“啥都不说了。”王三炮把桌上放着的手枪拿起来放在简新的手上,“一切恢复如初,部队的行动,请长官发号施令。”
回戚州的路上,我在车上美美的睡了一觉,等到车子到了军部门口,天已经开始有点蒙蒙的亮了。金州方向的枪炮依然连绵不绝,比在皇堂时候听到的密集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双方在一个小县城的门口,茅山山脉的脚下总共投入了近12个团,尤其是第六军几乎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全部押上了。这一战确实关系到了戚州整个战局的变化,成,则万事大吉,一切迎刃而解,败,则元气重伤,再无回天。
我对于会战还是有些信心的,简新和王三炮虽然不和,但是就皇堂的情形看,打起仗来,两个人还都能以大局为重。虽然政见不同,但其实回过来看,他们的出发点还是一样的,都是希望第六军能够喘过这口气,所以宪兵团和执法队的战斗力并不用担心,而余浪和邢仇两位将军都是我比较推崇的指挥官,余浪的稳重,耐性,整个集团军都是出名的,而邢仇麾下的骑兵突击能力,我更是亲眼所见,一般的步兵团,没有双倍以上的兵力,真的很难抵挡,所以说虽然我军的兵力和重炮数量都是处于劣势,但是毕竟金州在我们手上,这场会战我们应该有六成以上的把握。
“石杨回来了。”刘文应该已经知道了皇堂危机的顺利解除,而且目前金州会战也一定是顺利的,他站在军部大门口,笑眯眯的看着我。
“军座!”我下车立正敬礼,“石杨有幸不辱使命,简新和王三炮二人暂时应该可以合作。”
“好!”刘文激动的拍了一下手,“我已经和金副司令商量过了,此战结束后,宪兵团凯旋回城,每人两块大洋的奖励,以简新的名义发下去。”
“那再好不过了!”我笑了笑,所有的一切其实都应该在战斗结束了再说把,现在都是空的,谁知道到时候一个宪兵团,能回来多少人,回来的人也许喜笑颜开的领着奖赏,牺牲的人呢?一抔黄土,几座孤坟。
“皇堂方面,有宪兵团在,我便也放心了。”刘文与我并肩的往办公室走着。
“宪兵团开往金州了,留守皇堂的还是以前驻扎的一个连。”我愣了一下,难道有什么变故,“本来我们在金州投入的兵力就不够,简新认为焦灼之战,谁的援兵先到,便可占先机,便带着宪兵团增援金州了。”
“啊……”刘文似乎被晴空霹雳从头劈下,全身都抖了起来,还没等我扶住他,便踉踉跄跄的后退到一个柱子旁靠住,右手抖抖索索的往口袋里掏。
我急忙帮他把救心丸拿了出来,喂了几颗,然后扶着慢慢的就地坐下,用手在刘文的后心轻轻的按摩。
“快,快,这个简新光知道纸上谈兵,顾头不顾腚,自己的屁股露在那里,都快被人踢烂了。”刘文用力的挥了挥手,“两个小时前,接到陈基业的汇报,他们发现诸英的特务旅从丹阳西北处消失,原地剩下的是虚张声势的空营,只留下日军在与丹阳守军对峙,他判断诸英的部队很有可能会从西面绕到丹阳的南面,然后突袭皇堂,配合伪20师完成对我金州会战部队的包围。你现在不要管我,立刻带着教导队去增援皇堂,经过西门的时候,就说我说的,叫安文带上军官营跟着你走,我马上去找金东,另调部队去守西门。”
“军座,我立刻行动。你确定没有问题?”我对于刘文的身体还是有些担忧。
“别废话,快走!”刘文急的满头大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扶着柱子又站了起来,回头就往金东的办公室走,“希望现在命令简新回救,还来得及。”
“不必了,一切都晚了。”金东已经站在了回廊的那一头,愁容满面的看着我们,“刚刚收到战报,皇堂已经失守,回救的宪兵团,还有陈基业调派南下救援的特务团,都被打退了。”
“为什么?”我有些激动,“金司令,我觉得简新指挥主力穿插支援金州本没有大的错误,虽然险招,但胜算非常大,诸英的部队和日军在丹阳对峙,他们怎么会知道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皇堂会有一个空虚的时间段,马上精准的打了这个时间差?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不说了,不说了。”金东无力的摆了摆手,“金州之战,我军败像已露,回天无术,金陵方面又没有足够的兵力救援,唯有让他们死守金州,等待奇迹了。”
“金司令,我们这边一定还有内鬼,集团军和简新在内部清洗的出发点不错,但方向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如今事实证明,忠良受冤,奸佞尚存。”
“我说了,不说了!”金东有些恼火,又或者有些自责,但只是瞪了我一下,没有发作,“石杨,你把刘文送回去,然后来我办公室一趟。”说罢,便一个人默默的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