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鲜瑜卑没有多余的解释,他也不意外为什么皇帝会知道这件事,这里是皇宫,是皇帝陛下的私人领域,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会知道。
看着鲜瑜卑,皇帝陛下微笑道:“为什么?”
“因为他救了含山。”
皇帝陛下幽冷的眼睛盯着鲜瑜卑,缓缓说道:“含山是我的女儿。”
“不。”
鲜瑜卑说道:“含山是晨晨的女儿。”
皇帝陛下的气势陡然变得阴森恐怖,他身后的那名老太监如老僧入定,却往身后黑暗犹如深渊一般的屋内看了一眼。
随即有身披黑色轻甲的武士出现在大殿的屋檐之上,有沉默的弓弩手站在了深红色的宫墙之下,他们脸上都覆盖着铁甲面具,全身上下没有丝毫的破绽,这座寻常的皇宫内院,因为鲜瑜卑的一句话,变得杀气冲天。
鲜瑜卑看了眼那名不显山露水的老太监,他是当年在拼死保护年幼皇子的人,身后有三道刀疤,两处箭伤,当年那位年幼的皇子坐上龙椅之后,便把他这个老太监带在了身边。
当今圣上最不会相信的便是宦官,唯有这个老太监除外。
所以皇帝陛下手中最神秘的一支力量,就由这位老太监负责把持着。
面对几十名气势如虹的黑甲武士,鲜瑜卑却没有丝毫的惊慌与意外,他笑盈盈的看着皇帝陛下问道:“你要杀我?”
“你杀得了我吗?”
皇帝陛下淡淡说道:“朕不希望你我二人每次见面都要这么剑拔弩张,朕在忍,也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
二十年前,还是东宫之主的皇帝陛下有一位太子妃名为谢晨,是含山公主的生母。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而没死的,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那是皇帝陛下心中大忌,而如今二十年前的旧事因为鲜瑜卑的一句话重新浮现在了皇帝陛下的脑海之中,他强压愤怒,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说道:“晨妃,不是你该谈论的。”
黑甲武士们收起了手中兵器,再次消失。
鲜瑜卑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负手往院子外走去,留下了一句话:“含山很喜欢那个叫秦钟的小子,如果你真的觉得愧疚,就不要对那小子动手。”
院子重新恢复了宁静,皇帝陛下转身走进了屋子。
有几名当值的小太监走进院子,拿着大扫帚开始清理满地的落叶,他们有些疑惑的望了眼殿前的那张椅子,又忽的发现殿内亮起了烛火,顿时明白了里面的人是谁,赶忙跪下,连连磕头,高呼万岁。
七日之后,有消息从西北道送往金陵城,已经被贬为庶人的庸国公,在干山府自家宅院中,自裁。
当即有人报官,即便庸国公已经被贬为庶人,各房家主都被总督梁施就地正法,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季家依然还有皇帝陛下亲赐的百亩良田,当地知县不敢怠慢,急忙通报了干山府。
根据干山知府亲自去查看后往总督府送去的折子里,还有一应人等十二人,梁施总督只是扫了眼那道折子,便把它扔在了一旁。
一名穿着水青色襦裙的女孩站在大堂的角落里,那双灵动的双眼顿时淌下热泪,她跪在地上向梁施总督磕头,捂着发疼的胸口,却觉得无比痛快。
“多谢义父,女儿死而无憾了。”
这位美丽的少女名为陈小柔,季氏宗族的三房家主火烧她的亲人,霸占了她的身子,是梁施总督为她讨回了公道。
梁施总督见她孤苦无依,又经历了那些惨无人道的事情,便把她收为义女,带在身边抚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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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国公死了,这是鲍凌带来的消息,秦钟来到北镇抚司之后便被告知,庸国公的落马和秦钟脱不开关系,也正是因为庸国公,秦钟才会被陇国公看正,送往宫内担任持刀官,无论是从锦衣卫的卷宗,还是西北道百姓们的口传来看,庸国公一脉都不算什么好东西。
当初梁施总督用尚方宝剑斩了季氏宗族各房家主,抄没了所有祖产,无数男丁发配充军,死的死,逃的逃,辉煌了几百年的西北季氏,就此没落。
如今剩余的成年男丁又被尽数杀死,只留了一个关系远到已经几乎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远方侄儿还活着,听说皇帝赐的那百亩良田,已经被那个侄儿给继承了。
天道好轮回。
秦钟抬头看了看碧空如洗的蓝天,又看了看头顶上那金灿灿的府邸照片,恶狠狠的说道:“你们全家就厉害着吧,看看老天爷到底会怎么收拾你们。”
说完,他便大步跨进了陇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