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中都大街上缓缓而行,朱龄石领着数十名铁骑护卫左右。
与坐在车上闭目养神的崔宏不同,朱龄石要兴奋许多。
刚刚其已得吏部侍郎桓修允许,今后他将正式加入河西。
如此一来,原本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桓修乃桓冲三子,而桓冲曾对朱家有大恩。
当年,朱龄石的父亲朱绰、伯父朱宪及朱斌,都是西中郎将袁真的将佐。
大司马桓温在寿阳讨伐袁真时,袁真认为朱宪兄弟俩暗地里勾结桓温,就把他们处死。
朱龄石的父亲朱绰逃走,归降了桓温,从此成为桓氏旧部,并屡立战功。
后来桓温率军平定寿阳,因袁真已经去世,朱绰为报仇便擅自打开袁真棺材,斩戮死尸。
桓温因此而大怒,要把朱绰斩首。
后经桓冲苦苦求情,朱绰才得以免死。
朱绰为人忠义刚烈,因为受了桓冲再生之恩,从此事奉桓冲就和事奉父亲一样。
公元384年,桓冲去世,朱绰竟痛哭呕血而死。
朱龄石兄弟随后便跟着桓冲几个儿子混,连原本的殿中将军也是桓修帮他弄的。
但朱龄石为人很有主见,他看到了桓氏有谋逆迹象,不想沾上叛逆之名。
桓氏对朱家有恩,朱龄石也不想拿桓氏换取富贵,便一心想脱离江东这个漩涡。
今天借了雍王虎威,他总算跟桓氏划清了界线,又为自己寻了个好去处。
历史上,朱龄石同样没有与桓家同流合污,但他也没有加入征讨桓氏的战争中。
不过可惜的是,这样一个战功赫赫、又忠贞有情义的名将,最终不幸死在了关中。
马车缓缓在驿馆前停下,朱龄石扶着崔宏从马车中下来。
这时,却见桓振从驿馆内快步跑来,扶住崔宏另一边,压低声音道:“右司马来了。”
崔宏神色一震,忙快步向驿馆内走去。
驿馆客厅内,刘穆之正在低头喝茶,显得心事重重,他到建康也有些日子了。
在最近这段时间里,他被江东乱局搅得有点儿心烦意乱。
琅琊王他也见过了,人的确很聪慧,可惜生不逢时。
假若他年长几岁,那眼下皇位便是他的,这可比一个空头琅琊王好用多了。
眼下他顶着一个空头王位,上面还有会稽王父子压着,可施展的空间十分狭小。
且旁边还有桓玄虎视眈眈,说不定不等他搞定司马道子,荆州兵已兵临城下。
另外,他未得卫朔允许,也不敢跟琅琊王牵扯太多。
正当刘穆之想自己心事时,却听门口传来一阵轻咳声。
他猛然惊醒,一抬头,只见崔宏正站在门口笑眯眯看着他。
刘穆之连忙起身行礼道:“哎呀,玄伯公,在下可算把你盼来啦。”
刘穆之跟崔宏也算是老相识了,当年卫朔在京口寻他,正是崔宏陪在身边。
可以这么说,崔宏是刘穆之认识的第一位河西高层,而风度翩翩的玄伯公可是给他留下了很深印象。
“道和?你不是在吴郡吗?怎么会来建康?”
“受公主邀请,过来看看。”
说着两人分宾主落座,有侍卫进来重新上了茶。
刘穆之不急不缓地喝了口茶,从怀中掏出一叠纸,道:“这是夷洲近况,麻烦玄伯公回去后交给雍王审阅。”
崔宏打开随意翻了一下,顿时震惊了。
“这……这上面内容都是真的?”
“那是自然!穆之深受雍王信任,岂敢弄虚作假?!”
“哎呀,道和误会啦,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玄伯公莫激动,在下没有怪罪之意,不过夷洲的确是块风水宝地。”
“嗯,这一年来真是辛苦道和了!”
“对了,你刚刚说,你进京是受公主邀请?”
“不错!更确切说是受琅琊王邀请。”
崔宏一怔道:“琅琊王?他邀请你干嘛?”
“嘿嘿,玄伯公可别小觑琅琊王,小小年纪颇有心机,一心想要重振晋室。”
“可惜呀,大势所趋,岂是人力能挽回?”刘穆之唏嘘道。
听到琅琊王有雄心,崔宏内心没有半点触动,表情淡淡道:“晋室没救了。”
“嗯,在下也是这样认为的!我自幼在江东长大,早深知晋室气数已尽。”
“不过,琅琊王倒是可以利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