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恨她吗?怎么还派人跟着?你不会是特地叫个人去看她死吧?”
“我是那么无聊的人么?我只是想着,确定一下,也防止以后留下把柄。再说了,她还有活着的必要,以后扳倒魏华清需要她。只有这种有地位人的证词,才足够让天下人相信。”
“你不是把她养起来了吧?这样合规矩吗?”
“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让人跟着,如果她真的被人丢了我们再救。只要人到了宫里,就没理由再来找麻烦了。就怕人被丢在外面,那就玄了。”
“真的会这样丢在半路吗?”
“难道你觉得皇帝现在还在乎她的死活吗?如果在意,会随便拿个马车拉过来吗?皇帝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清荫阁能给他带来什么你也明白,你能说清荫阁不会变成下一个白家吗?”
“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希望你心里也这么想。我不是帮你,我也是在帮我自己。清荫阁风光秀丽,天青山高耸入云,清荫阁的人更是如同仙人一般。我知道,这里很好,但是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我那北方的家乡。若不是这些事情,我早已回去,何必踞在这异国他乡?可是我不可以,我可以贸然回去,但是我那些受伤的族人呢?我客死异乡的母亲呢?我白白牺牲的兄弟呢?我无法向他们交代,我日日夜夜,都感觉,他们魂魄难安,日日夜夜都在恨我为什么龟缩不前,无所作为。凤咏啊,大祭司之位虽然交给了别人,可是这个职责却被母亲刻在了我的骨血里,去不掉了……”
“你何须想这么多?我若是你,恐怕早就回去了。”
“回去当然容易,然后呢?看着索尔族人穷困潦倒、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举目无亲?我不忍。那时候我更会恨,为什么我在这不帮着那些人报仇,而是选择偷偷潜回家乡……我无法注视孩子们单纯无邪的眼睛,我更无法直视老人们饱经沧桑的面庞,我做不到对他们不闻不问。更别说,需要报仇的,不止有我的族人,还有我的母亲,我的兄弟,我的亲眷。我不做到,断然没有面目回去的。”
“我想我明白。”
“你明白?你根本不明白!刚刚那个,是你杀父仇人!是你杀妻仇人!你甚至可怜她?那个罪魁祸首,你居然曾经对他鞠躬尽瘁?你还告诉我你明白?你明白什么?你告诉我你明白什么?我若是你,我把她千刀万剐,我都不足以泄愤,你呢?你在想什么?你能告诉我么?就算,就算瑞珏对你们母子不好,就算瑞珏不在意你,但是,瑞珏永远是你父亲!白芷永远是你未婚妻!你对一个这样不共戴天的仇人,你甚至还在念旧情!念什么旧情?那官妓楼子都是他开的!你还有什么旧情可念?你还不明白吗?你一直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你还以为自己是再世孔明!你以为你帮他了?他只是踩着你往上爬!”
“晚晴居是四皇子的?不是易大人的吗?”
“呵,易广兴从一开始,就是魏华清的人!你们觉得,如果易广兴是别人的人,他会有证据不对付留给你威胁么?你是不是傻?就算你对我说的这些人都没感情,那么,你对自己母亲总算有感情了吧?董良玉是她亲妹妹!她可曾有一丝怜悯?”
“真不知道,瑞珏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孩子。好吧好吧,我随你了,扶不起的阿斗,我就不做这诸葛亮了!”
京墨对清荫阁,还是不忍的,还是愧疚的,不然不会说那些话。
但是对自己,还是来气的,觉得自己经历这么多,依旧执迷不悟,依旧傻傻做那些事情,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自己只不过觉得,容妃有些可怜罢了。
就像白兰说的,自己不是凤咏,自己对她,可能真没有那么大的恨意,想到她的所作所为,再想想她的身不由己,自己真的觉得,她很可怜。
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更何况,后宫那么多女人,她一个弱女子,一步步背着满门荣耀往上爬,自然是不易的。她爱不爱皇帝,先不说,就这些年所受的苦,就已经够报复了。
但是自己也明白,京墨的气,在他眼里,自己是凤咏,一个凤姓子孙,居然帮着这样的杀父仇人,实在是说不过去的。
其实自己至今,都只恨魏华清,从未对容妃有什么,因为自己知道,容妃和自己一样,不过是其中一颗棋子罢了,自己去恨,去冷嘲热讽,无非是五十步笑百步,没有差别的。
只是魏华清,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原谅的,这样对自己,这样对自己身边人,为了这个皇位,算计了所有人,自己怎么可能原谅呢?
自己不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也不懂什么明君昏君,自己虽然知道,登上皇位就意味着流血和牺牲,但是面对自己身边的人,被他一个个杀掉,自己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不管他上位之后,是明君还是昏君,自己都应该,为自己身边这些逝去的人报仇,为自己报仇,而不是躲躲藏藏,坐视不理。
魏华清不是一个善罢甘休的人,自己躲躲藏藏,不能换来他的放弃,只会让他变本加厉。
虽然现在的他,根基未稳,不能做什么事情,但是不代表以后不会做,自己如果不趁着现在做反击,以后只会更加被动。
现在自己可以躲在清荫阁,以后呢?难道自己一直躲在清荫阁一辈子么?
如果清荫阁也被发现了呢?自己要去哪里呢?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坐以待毙,就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要拼死挣扎一番,也不枉费自己活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