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回想到戏志才入帐之时,说过他是来为自己治病的,现在他刚才一番言语,将自己的病情分析得这么清晰,那想必对于治病的方法也是了然于胸了。
于是,阎行连忙起身离席,向戏志才作揖,口中诚恳地说道:
“先生大才,明察秋毫之末,预知祸福之端,艳已经受教了,但却不知祛病去疾之事,先生可有以教我!”
“在下正是为此事前来,愿为校尉再解说一二。”
戏志才避开了阎行的揖礼,继续说道:
“如刚才所言,弊病之端,有急有缓,需对症而下药,方能药下而病除。在下既然说了校尉行事太急,有三弊,那在下也就为校尉谋划了三略,或可一试,为校尉作祛病除弊之用。”
“第一件,是急而示之缓,公而示之私······”
戏志才一番侃侃而谈,不仅将阎行谋划施行的事情猜中了七八分,又指出了其中所存在的弊端,并开始献上查漏补缺的办法。
慢慢地,阎行将其中谋划的细节说出来,和戏志才互相磋商得失,然后决断取舍,不断地完善阎行原先安民讨贼的大略谋划。
等到了两人大致谈完了事情之后,果然如戏志才所料,天色已经快黑了,阎行大笑起身,令士卒多准备一份暮食,又点上了烛火,邀请戏志才共进暮食,并打算继续和戏志才秉烛夜谈、彻夜相商。
在烛光之下,戏志才原先淡然的脸色也渐渐泛红,情绪随着自己的言语,变得有些激动。
这些时日,他呆在阎行的军中,因为得了阎行的允许,可是便宜行事,所以他大体了解阎行的营中之事,并且他也通过相熟的文吏、军士,打听到了有关绛邑的不少情况。
结合上了这些情报之后,戏志才多日来殚思竭虑,为阎行提前谋划了众多行事的方略,现如今,这一番努力总算没有白费,都悉数派上了用场,而戏志才也就畅所欲言,要尽抒胸中的抱负了。
谈到后面,就变成了阎行将讨贼安民的事宜化整为零,一件一件向戏志才询问对策,而戏志才也知无不言,一一应答。
对于安民,他提倡先“尊主权,课吏职,去重敛,宽农民”,对于讨贼,他建议先“行赏罚、一号令、利甲兵、固城防”,此外为了应付河东郡府还是牛辅方面的压力,戏志才还提议阎行“急战缓进、屯粮为先”······
听完戏志才讨贼安民的方略之后,阎行不由得拊掌高赞,口中笑道:
“戏君大才,这一回前来献策,不仅是医治了我的心病,还解了我求贤若渴之疾啊!”
说到这里,阎行话锋一转,收起笑容,一脸认真地看着戏志才,诚恳地说道:
“我意以戏君为营中军谋史,不知戏君可愿屈就,为我参赞兵事,时时弥补缺漏。”
阎行现在是比二千石的荡寇校尉,虽然只是一个“杂号校尉”,帐下不能设置从事、丞等属官,但却有了因事设吏的权力,官秩从百石到三百石不等。
像郑多、黄颇就都是他的书佐,周良是他的待事史,现下给了戏志才一个军谋史,这已经是阎行眼下能够给出的最高文吏职位了。
戏志才听到了阎行的招揽,这一次他想了想,却是没有拒绝,而是当即离席起身,来到帐中拜倒,向阎行行礼,口中说道:
“士为知己者死,蒙校尉厚爱,在下愿竭尽驽钝,以报校尉知遇之恩!”
“大善,我得志才,犹得一智囊也。”
阎行也随即大笑起身,来到戏志才面前,伸出双臂将戏志才扶了起来。
戏志才起身之后,看着阎行,再次开口。
“明公既然委任在下军谋史一职,那在下为军谋计,还有一事相求。”
“直言无妨。”
“在下曾听闻人微言轻,多谋无断。纵有奇谋妙计,谋事之人威仪不至,亦常折于众口之中。故而在下为军谋史,自知形陋,不足以具威仪,愿求甲士十人,以助谋事之雄望。”
听到戏志才是要求有甲士十人为护卫,再看着戏志才那黑白分明、幽深邃密的双眸。
阎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