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斗筲之才,恐有污尊听。”
蔡琰婉言推辞,但阎行还是执意邀请。
眼见着推辞不得,蔡琰蹙着眉头,看着山景一边移步一边思索,想到了自己父亲的命途多舛,再想到了自己的曲折遭遇,走了十来步后,她才停了下来,缓缓说道:
“西入潼关路,何时更盍簪。
年来人事改,老去鬓毛侵。
花染离筵泪,葵倾报国心。
龙潭千尺水,不似别情深。”
与前作《悲愤诗》中的情感类似,蔡琰的诗句中都有深深的家国之情和故园之思,阎行咀嚼着蔡琰的诗句,脸色变得凝重,过了半响才说道:
“好诗,句句隽永,动人心怀。只是,大家,在心头留个念想也是好的。东边有了念想,在西边才能够安生,若是两者都不在了,此生,就只能如同那龙潭之水了。”
“将军所言甚是。”
蔡琰点点头。一旁的裴姝听得久了,沉默多时的她突然莞尔一笑,笑着对阎行说道:
“夫君,今日见紫气皇皇,崤山巍巍,妾心中有所感,也想要赋诗一首。”
“卿但言之。”
阎行的态度淡然,就像是事前已经知道裴姝会赋诗一样。裴姝也不在意,脸上的笑容不减,她轻移莲步,待到第十步时堪堪停住,看着映入眼帘的巍峨群山,慨然说道:
“凉风起函谷,劲气动河山。
偃松千岭上,杂雪二陵间。
低云愁广隰,落日惨重关。
此时飘紫气,应验真人还。”
“好诗句,诗情顺人应景,让人眼见陵岭之雪松,耳听函谷之劲风,虽有一时的愁云黯淡、落日余晖,可终有紫气东来,真人回还之喜啊!”
张蕊在一旁拊掌赞叹,阎硕、阎统两个孩儿也应声附和,跟着在后面拍掌,大声叫好。
阎行听了裴姝的诗,又听见自家孩儿的笑声,原本凝重的脸上也不自觉地笑了。
裴姝见到阎行重新对诸女露出了笑容,就知道那点事情已经过去了,她梨涡浅笑地向阎行问道:
“妾献丑了。夫君志向远大、虚怀若谷,眼见着大好河山,想必心中也有诗作涌上心头了吧。”
跟以往一样,裴姝总是最能体会阎行的心思。
的确,看着那一团渐渐消逝的紫气,鸟瞰着雪后的峰峦叠嶂,阎行感受到了在人间纵横驰骋的那一股英雄气,此刻也在自己的胸头激荡回响。
他移步山巅崖头,按剑环顾,踔厉奋发,望着自己亲手打下来的江山,感慨万千。
“崤函称地险,襟带壮两京。
霜峰直临道,冰河曲绕城。
古木参差影,寒猿断续声。
冠盖往来合,风尘朝夕惊。
高谈先马度,伪晓预鸡鸣。
弃繻怀远志,封泥负壮情。
别有真人气,安知名不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