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五年的春天,凉州就像是转入到了一个拐点,形势在短时间内急转直下,俨然已经出现了一股新的风暴,以河西为中心,风暴在不断扩大,仿佛要撕裂凉州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
···
长安,骠骑将军府。
春天来了,农忙时分。以往这个时候,各地有关农事的公文将会堆积案头,等待阎行的签署和批复,但如今,这些公文阎行统统都推给了长史严授。
因为,伴随着乍暖还寒的春天,凉地的坏消息已经传来了。
一路退到禄福城和赵鸿会合的杨丰,他上书请罪,并请求阎行再增援兵力和允许他调动敦煌张家的精兵,将功折罪,统军继续平定马超、卢水胡、西丁零的叛乱。
“你和三校尉送去了军械、粮食、战马,这些都是羌胡部落缺少的,十分想要的物事,等你打听清楚了马超他们还缺什么,你再动手也不迟。”
阎行让傅干原封不动把自己的话告诉杨丰,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指望杨丰等将能够迅速平定叛乱了。
汉阳的羽檄文书也来了,贾诩倒是没有要兵要粮,他分析了韩遂、张鲁兵马和凉州的情况,并夹带了一幅画有两虎、剑士的图画。
阎行只瞧了一眼,就把画收了起来。
马腾也让马家子侄抬着自己,仓皇来求见阎行了。凉州大乱的消息,虽然被骠骑将军府封锁,但也有不少人因为各种原因得知了消息,马腾就是其中的一个。
看着这个眼窝深陷、时日无多的憔悴老人一边磕头请罪,一边哭诉自己教子无方。
他原本求情是想要让马超去杨秋营中戴罪立功,可没有想到竟会酿出这样大的恶果来。
他恳求阎行砍下自己的头颅,传首凉地,讨伐不忠不孝的马超。
阎行看了看他额头上的鲜血,却挥手让人将他带回府中去。
如果传首凉州,能够平定叛乱的话,那阎行不介意多砍几颗人头,但现在,还是把头颅先寄存在脖子上吧。
夜里,大堂之内,烛火通明。
骠骑将军阎行和被召见的文武,在堂上举行了军议。
一张巨大的舆图就悬挂在堂上,图上的凉州被分成陇右、河西两块,而现在这两块地方,都多了红色标识,象征着出现的动乱。
西丁零、卢水胡、马超、韩遂、张鲁,北至居延泽,南至武都,西至酒泉,东至武威,这场叛乱的大火已经遍布凉州,熊熊燃烧起来了。
“烧起来了。”
不少人在心中默默念叨,也有一些将领自告奋勇,请缨前往凉州平定叛乱,但阎行却只是和诸文武分析了凉州当下的乱局,并安排了有关大军开拔的军需辎重等事情。
一直到诸文武退到堂外,阎行也没有指派带兵的将领和平叛的具体方略,这不由让一些文武内心忧虑起来。
“荀公,你看这桩事情,将军——”
杨阜、阎温等人走近了荀攸的身边,低声地问道。
他们都是凉人,凉州的动乱与他们的家族息息相关,眼下的形式迫在眉睫,但是骠骑将军阎行一反常态,似乎失去了往日那种雷厉风行的处事风格。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这让他们内心担忧,骠骑将军是不是顾虑不决,甚至方寸大乱了。
荀攸看着忧心忡忡的杨、阎等人,和往常一样露出了笑容,轻声宽慰众人。
“诸君不必过多担忧,骠骑将军运筹帷幄,府中有君等不懈于内,凉地还有众多文武忘身在外,这局势定不至于崩坏。”
“可今日将军的行事——”
阎温小心翼翼地说道。
荀攸摇摇头,“将军不过是在等使者的消息罢了,诸君各归曹属,尽心职事,稍安勿躁。”
其他人还待再问,可是荀攸笑而不语,已经分开人群,告辞离去了,一直待在人群后面的孟达戳了戳身边若有所思的法正,问道:
“孝直,军师说的使者,又是哪里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