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大变,一边让军士拿来自己的思召剑,一边迅速询问道:
“怎么回事,今夜巡营的将领呢,乌桓兵怎么突然就营啸了?”
郭图连忙接话说道:
“明公,今夜巡营的严、孟等将已经带兵前往镇压了,只是乌桓兵甚是凶悍,不少胡兵抗拒军法,夜奔逃离,还攻击同袍,诱发了其他几个军营的动乱。”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袁绍听到大营里发生的严峻事态,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铁青,他本想迈步出帐,察看情况,却被刚直的田丰拦了下来。
“明公乃三军之首、千金之躯,营中的动乱还没有平息,此时万万不可外出,明公只需坐镇中军,调兵遣将,其余诸事交给我等,人心自然会安定下来。”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绍冲着田丰等人大吼,这时候田丰、逢纪等人才面面相觑,最后由郭图上前说道:
“明公,晋阳城中的敌军在城头上吹奏胡笳曲,军中的乌桓胡人顿兵城下、离家日久,加上惊闻代郡、上谷等地遭受鲜卑胡骑的剽掠洗劫,人心惶惶,这才引发了军中的营啸!”
“胡笳?”袁绍愣了一愣,侧耳倾听,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能够听到胡笳曲的声音,涌入耳中的,都是中军森明的金柝声,以及调度平叛的号鼓、人马之声。
“可恶!这一定是许攸泄露出去的,一定是他。待孤攻破晋阳,一定要将他生擒到阶下,亲手砍下他的狗头,方才能够发泄孤胸中的这口恶气。”
袁绍又惊又怒之下,平日的雍容镇静全然不见,整个人变得既暴躁又不安,手中握着思召剑,在大帐中来回走动,恨不得现在就将许攸这个叛徒斩杀当场。
逢纪、郭图两人只能够小心翼翼地劝谏说道:
“明公,晋阳城乃是孤城一座,陷落在即,许攸迟早都是阶下之囚,何须为了这一背主小人动怒,莫要气坏了身子啊!”
听了这些话,袁绍暴走的状态才稍稍平复了下来,他余恨未消地点点头,算是认同逢纪、郭图等人的话语。
只是此时他心里也莫名腾出了一种奇怪的预感:自家阵营出了许攸这个背主小人,恐怕接下来并地还会有更多糟糕的事情出现。
···
事实证明,袁绍的预感没有错,接下来并地的坏消息像雪花一样纷至沓来。
军中将领严敬、孟岱等人回报,角楼上的弓弩手射下了不少由城中飞出的飞鸟,其中一些飞鸟身上带有复杂混乱的符号。
上一次凿台之战后,失败的袁绍一方已经得知阎行军中能够利用飞鸟来传达某些重要信息,因此这次围困晋阳城,他们特地在城外多地设置了诱捕飞鸟的陷阱,防止城中的曹鸢故技重施,持续利用飞鸟来不断向外传达消息。
但经过昨夜里乌桓兵营啸引发的动乱之后,河北大军对晋阳城的围困也出现了一些破绽,城中的守军趁此机会,放出了一大批飞鸟,尽管其中大多数都被袁军的伏弩和陷阱射杀、捕获,但还是有一小部分飞鸟,成功逃离了晋阳城,飞往南北各地。
这是一个危险来临的征兆,根据田丰、郭图的等人的判断,那些飞鸟上混乱复杂的符号,应该就是阎行军中的“阴符”,专门用来传递军中秘密情报用的。
而很有可能,那些逃走的飞鸟,会将许攸泄露的河北大军的虚实,原原本本地传递到阎行的军中。
这实在是太危险了,但就在袁绍还来不及对此事作出任何应对措施的时候,又有其他的坏消息传来了。
河北军队在上党境内再遭败绩,主将文丑被杀,何茂、王摩等将战败投降。
因为袁绍再三传令催促,与张辽对峙的文丑也不得不多次强攻张辽依托地险立下的山砦,只是张辽防守得法,骁勇如文丑也迟迟无法率军攻破。
就在文丑无计可施之时,对峙日久的张辽却突然举火烧毁山砦,引军撤退,文丑以为张辽粮尽,打算趁势追击,一举夺取天井关等关隘,结果追击到了中途,文丑军就在狭窄的山道上遭遇了张辽和增援而来的常林设下的伏兵。
一场激战过后,身先士卒、下令死战的河北骁将文丑战死,麾下的军队也纷纷溃败。
张辽、常林率军趁胜挺进,与壶关的徐晃、马蔺部里外夹攻,再次击败了河北的军队,战败的何茂、王摩等将校走投无路,只能够率领败卒丢弃武器,投降了张辽、徐晃军。
除此之外,高览急报,雀鼠谷出现了北上增援的关西兵马,句注塞的张郃也传来了匈奴骑兵进犯的消息。
在这些噩耗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又惊又怒的袁绍终于病倒了。
先折颜良,再损文丑,两员麾下大将和他们率领的河北精兵先后倒在了关西兵马的面前,本来就让袁绍心疼不已。
而上党兵败,更是让自己率领的大军侧后方洞开,敌将张辽、徐晃随时可能出兵截断自己的粮道,或者分兵走井陉、滏口陉,联合黑山贼兵,袭扰自己的大后方。
事已至此,晋阳城外的袁军大营人心惶惶,各种谣言也开始在军中出现,病榻上的袁绍终于不得不低下他骄傲的头颅,下令撤围退兵,用这种憋屈的方式地承认了收复并州这一战,自己率领的河北大军是彻彻底底地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