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都贴近太行山脉,也就是此刻的黑山,昨天夜里碰到一支不知来历的贼,接触片刻,带上的十余骑士便损失殆尽,只剩他一人。
短短时间便如此,他心悸,这并非大汉的军队,会对袍泽下此毒手。
风吹过树梢,白桦林摇曳着,在春日的冰冷中忍住春意,依旧干裂,笔直。
如队率说的,一壶酒,切好的羊肉膻味处理的还成,入口细腻,缺了后世的调味品,依旧美味。
队率自我介绍,他姓郝,名萌。
刘祯用箸挑选着羊肉,后世带来的习惯难以改变不假,更多的是他不想记忆里的他截然不同。
或许是这般真性情打动了郝萌,他吃着肉,喝着酒,表达了对幽州局势的关切,听涿县血战数日,渔阳太守公孙瓒引兵南下,击破黄巾程志远部,不由得拍案叫好。
这一声叫好,本就无所事事的酒客们来了兴趣,尽皆称赞那渔阳太守公孙瓒。
刘祯想:这是需要英雄的时代。
于是乎,他婉转的提及了黑山的事,得到对面很肯定的回答,太守大人自有办法。
万金油的回答和自己人的不靠谱让刘祯哭笑不得,他不信此刻的太守能够掌握全局,是名副其实的太守。
张昱此人他不曾见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又没有半分信任感,得出这样的结论也不足为奇。
菜肴逐渐冷了,酒客们大嘴巴说的郝萌确认是真的。
北中郎将卢植在武阳,右中郎将朱儁在中牟本应该是机密的东西……他面无表情。
郝萌察言观色不算厉害,单纯的结交眼前人,嘻嘻哈哈的说着,笑着。
刘祯从思考中醒转,抱拳道:“多谢郝队率招待,此番去了雒阳,或归涿郡,或留雒阳,下次相见,你我二人当不醉不归。”
郝萌哈哈大笑,全然不知这番话是面子话,光鲜亮丽却无半点真心。
见多了生死的刘祯,对离别麻木,念着,想着,久了,便忘了。
县令终究没有出现,他骑着枣红色的战马奔驰在官道上,数里方能见到一两个人,孤零零的前进。商旅,因为冀州战乱,已经不走这条路了。
在路上大概走了三个小时,人逐渐多了,衣衫褴褛的少男少女,老人,妇女,健壮的男人都一个样,脏兮兮的,麻木的望着他,看着他策马扬鞭,消失在官道上……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自诩正义的人,他们往往会把事情变得更坏,让稳定的社会变成乱世,口口声声说着: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还不是因为一己私利,把全天下,还喘息的人全部拖下水,一场场乱战,下棋的人先后死了,脱颖而出的往往不是最聪明的,而是最坚韧的。因为坚韧,他们一直坚持,让战乱持续下去,每一天都有无数的人死去,无数的粮秣,物资被毁于一旦,旗帜猎猎,有多少人期盼着归来。可他们向来如此,画饼充饥。永永远远都不会给真正的答案,他们只是需要勇猛的士卒,用脑袋管理他们,只叫他们冲锋,反抗,厮杀,死亡。别的不用管,哪怕死后洪水滔天。往往这些人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从众,看着,听着,议论着。恨不得把别人刚刚说的话,值得复述的话对着刚才那些人说一遍,彰显自己渊博的知识,独到的见解。好满足他们的虚荣心,自豪感……可悲的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