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时,自己一个人拖着父母的尸体一家家求人给钱安葬的画面,苦练枪技的画面,草原时活捉蛮首的画面,都一幕幕出现在李沐脑海里。
这汉子吃饼吃噎了,李沐又递给了他一壶水,汉子努力的咽下了嘴里的饼渣,拿过水壶将壶里的水一饮而尽。
“你们一个月的月钱是多少?”
汉子摸了摸吃饱的肚子,冷呵道:“我们没有月钱。”
“那你为什么要当兵?”
“我家里有十几个兄弟姐妹,我九岁的时候,爹娘实在是养不起那么多的孩子,就把我卖给了官府,官府那时候说是剿匪,但是又不想用各地驻军,就低价买了很多穷苦人家百姓的孩子,让他们去跟山贼们厮杀,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有什么意义,我那个时候运气好,多少次上阵都活了下来,后来,我就成了溪镇的一个小兵。”
李沐无法想象,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这紫燕郡的官府会如此荒唐。
李沐不懂政治,紫燕郡贫富差距极大,穷人越来越多,各类的治安问题层出不穷,恰好那一年老丞相主张大力发展紫燕郡,调动了十万外地驻军进入紫燕郡剿匪,紫燕郡的大佬们要是不配合也说不过去,但是谁都不是傻子,自己的兵,怎么可能去送死,所以官府就会在那些穷的活不下的百姓们家里,挑选些青少年,组成一支支新军,去剿匪,又应付了上级命令,又消除了未来的隐患。那些失去了青壮人的贫苦百姓,就算想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残酷吗?不断地牺牲统治下的平民,剥夺他们的利益,践踏他们的尊严,最后害怕百姓会忍受不了,用某些不讲人情的政策将百姓最后反抗的资本给剥夺了,那些死去儿子,父亲,丈夫的家庭再悲伤,又有什么用,你指望那些老人,妇女,小孩去反抗他们的统治吗,去和那些地方军队作战?
这就是紫燕郡的那些地方家族的真实面孔。
这汉子享受着夕阳的余晖,打了个饱嗝。
“以前虽然过的苦,但是一天两顿饭还是有的,现在,上面的人贪的是越来越厉害,每天连一顿半饱的饭都没有,我们只能去偷,去抢,去想方设法的活下去。我从来都没有抢过那些贫苦百姓,都是夜里去那些商会,富农家里偷吃的,可现在他们看的越来越严,两天都没有偷到东西,今天抢了你兄弟的东西,也是无奈,如果我不抢,那我的那几个兄弟会饿死。”
一把破刀,一把银枪,各自闪着它们本质的光辉。
“你叫什么名字?”
李沐捡起了枪,拍了拍身子。
“卫恒。”
卫恒捡起了刀,没有拍身子。
“要不要带着你的那几个兄弟来我这里,我正好缺人帮忙,没月钱,但是顿顿都能吃饱。”
卫恒面色有些犹豫。
“你看看这个吧。”
李沐从怀中,将任命告掏了出来。
“我又不识字,我看什么?”
卫恒对于这李沐差点丢了命才拿回来的任命告,是一点拿的性质也没有。
“我是帝都派来,前往屋镇上任镇守将军,如今正缺帮手,你身手不错,来我这里做事亏待不了你,何况你在哪里不是当兵,今天我走了,你们不还得挨饿,来我手下做差,保证你们饿不死。”
卫恒看了看手里破刀,端详了半刻,将它收了起来。
“那你刚刚扔的金币,我可是不还了!”
夕阳下,两个汉子互相饱含深意的望了一眼,一同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