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过了春天他们就再也没机会了。
一来,雪路解冻,公孙瓒的骑兵马上就能派上用场。年前的大战已经充分证明,无论张举张纯部下的汉人还是丘力居苏仆延部下的乌桓人,野战皆不是公孙瓒的对手。
二来,道路解冻后汉朝中郎将孟益所率领的兵马就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向这边驰援公孙瓒,一旦援军赶到里应外合,只怕立即攻守势易。
三来,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们的两万余大军没有粮食了。现在每一个乌桓人都无比后悔,去年没摸清公孙瓒总共有多少人,谁都想不到只有三千骑兵的公孙瓒会如此凶悍追击他们足有千里,杀得他们丢盔弃甲,将辎重军粮全部能丢就丢,数十车几百车的粮食财货好像垃圾一样丢在路边,等人别人捡取。
没了粮食,他们继续围困管子城除了等死之外毫无意义。
这件事情在冬天时他们便非常清楚,只是那个时候统帅大军的丘力居心里还有一点小期望,他想和公孙瓒比一比,看谁先将手头粮食耗尽……这么一拖就拖到了春天。
看起来是公孙瓒赢了,虽然他不知道公孙瓒吃的是什么,但他的乌桓大军确实是没吃的了,现在掉头就走粮食甚至都不够吃到跑回辽东属国。
所以丘力居没有其他想法,他已经被逼到绝路上,必须要打一场仗,城关之上与公孙瓒硬碰硬地打一场攻城战。胜了皆大欢喜,就是输了……死一些人,他的粮食才能够让他带剩下的部下回家。
“传令,全军由四城压上,主攻东门,开始攻城!”
随着蓄着满面钢须的乌桓首领一声呼喝,数以千计的乌桓勇士披甲执锐,扛着巨大的原木自四门向管子城开始大举进攻。
漫天呼啸的乌桓战歌中,数以千计的箭矢由城下向城内飞去,遮天蔽日。尽管这些制作劣质的青铜箭簇大多数连夯土城墙上唯一青石制成的城垛都无法钉住,大多数箭簇撞在城垛上便会发出清脆的折断之音,可那是射在青石之上的情况。
伴随着‘扑哧扑哧’的声音,随着雨泼一般的箭簇落下,城头之上穿着单衣的守军眨眼便倒下一片。
尖叫声、哭号声、怒吼声在城头处处响起,城上守军没有丝毫的战斗意志,眨眼便有数不清的守军丢下破烂兵器便要向城下跑。
“啊!我不打了,不打了,我要回……”
农夫一般的守军声音在快步跑到城上台阶时戛然而止!
一柄锋利的铁矛穿透了他的胸膛,纵横两丈的台阶上,站着数百名全身罩在铁铠或大甲中的凶悍战士,在这其中有近百人衣甲遍身白色,尤为鲜明。
白马义从!
这支追随公孙瓒建功立业的传奇军队,此时此刻收到的命令只有一条,坚守城池,作为督战队的他们要对城上临时组建的守军严防死守,任何人敢于后退立即阻杀!
公孙瓒没有办法,他的兵力对比围城的叛军严重不足,必须将城中百姓壮丁聚在城上,用锋利的武器逼他们去守卫这座城池。
他手下三千骑兵都是追随他数年的精兵,骑上高头大马精通骑战的部下能够以一敌三而不败,绝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这是属于他与他的白马义从的拼搏之路。公孙瓒很清楚,他已经打出了足够的功勋,抛下朝廷派来的中郎将孟益,仅仅依靠麾下三千骑兵便击溃数以十万计的乌桓人,这种功勋足够让他在战后封侯!
到时候他的部下,他的兄弟,全部都能有个好出身!
这对他而言是个多好的机会啊!州郡群龙无首,乱军肆虐,只要他公孙瓒能够平乱,今后朝廷就会认为凭借他公孙瓒的威名便足矣庇佑幽州!
本来他也不必如此急功近利,即便此次讨伐叛军没有收得全功,属于他公孙瓒的功勋也跑不了。可是偏偏,朝廷在这个时候派来刘虞这个在东州德高望重的汉室宗亲……那个老东西什么也不做,只是轻飘飘地派人对那些乌桓人传书一封,说什么只诛恶首,余者皆恕。
公孙瓒甚至怀疑,刘虞究竟懂不懂什么叫做战争!
可是偏偏,这种在公孙瓒看来白痴到家的做法竟然会如此好用,那些乌桓人自从收到刘虞的书信,便没了什么战斗意志,只想着赶紧退回辽东。
公孙瓒能让他们退吗?他们退了,公孙瓒为这场战争付出的袍泽之血,还怎么报?甚至说他的功勋呢?他公孙瓒纵马击敌上千里的功勋,朝廷还能看见吗?
朝廷那帮白痴只会看到幽州牧刘虞的仁政,只会欣慰于他们挑对了人,你公孙瓒为都督督军,却不能抵挡乌桓十余万乱军祸害幽冀青徐四州,可人家刘虞一到,先是横行冀州的叛将燕北领军逃到塞外,再是张举张纯不知所踪,乌桓大人丘力居苏仆延狼奔冢突。
没有叛乱了,对天下是好事。可没有判乱,公孙瓒哪里有功勋?
这对公孙瓒是天大的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