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君倚德,以死求生,故有生死谷。
生死谷在衡山南麓,东西七十余里,南北一百余里;谷内古木参天、深壑如织,自白露节以后便终日雾气重锁,直至次年惊蛰以后方可重见天日。
正因为如此,南盟大会的文选总是在仲春以后才能举行,而参加文选之人再心急也须等到惊蛰当天才入谷,否则纵然一头撞进谷内,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到。
但今年略有不同。
惊蛰前两天,生死谷南口外便陆续聚集了各门各派的年轻弟子,个个神采奕奕、满眼期待,却是不知何时兴起了一条小道消息,说是今年生死谷内的雾气会散得早些。
文选成功的关键有两点,一是找出山水丘壑构成的阵法,二是要成为最早从谷北出去的三十人。
鉴于此,各派弟子并没有谁在意这条小道消息的真伪,大多都本着宁信其有、有备无患的原则,早早赶了过来。
至辰时,谷口的雾气渐渐渐淡了,也不知是谁兴奋地叫了一声,立即引来无道炽热的目光和匆匆的脚步声,不多时便汇聚了数百人。
人群前面有一名锦服男子,轻摇折扇、嘴角含笑,虽然明显有些装逼的成份,但不可否认装得还是很扯眼珠,至少玉山派几名女弟子就暗暗送了几波秋水过来。
此人乃是香江派弟子花重锦,他看向仍是雾气重重的谷内,左右笑道:“诸位,螃蟹总会被吃掉,你们猜猜这次谁会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旁边一名略带点斗鸡眼嫌疑的男子笑道:“花公子,你们香江派素来洒脱,你又是香江派大弟子,不如你来做这个第一人吧!”
花重锦摆手笑道:“低调,低调!”
斗鸡眼男子见玉山派女弟子的目光在往这边瞟,便还想与花重锦说笑几句,却被另一侧一名厚嘴唇男子扯扯衣角,低声道:“他被人打下了擂台,当然得低调……”
“嘿嘿,他是想低调,却低调不了。人家把他打下了擂台,自己也跑了,倒让他最为尴尬。啧啧,那么多人瞧着呢,要说他是夺得头筹呢,分明败了;说是败了呢,却又胜了在场的人…….”
“知道知道,我那天在场呢,就看他脸红脖子粗的杵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别提多难堪,哈哈!”
“嘘……
花重锦似乎并没听见二人低声说话,仍是嘴角含笑,只是笑意显得略略有些僵硬,或者说显得有些冷。
不过这一点变化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人群中突然嗡地一声,紧接着议论比先前更热烈了。
“哎哎哎,你们看,那个人进去了!”
“我靠!还真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啊!只是我却从没见那人,不知道是哪一门派的。不过从他彪悍的背影来看,一定是条让人敬佩的好汉!”
“敬佩?此时言之尚早,或许片刻之后便会说他是鲁莽……哎哎,张师兄,又进去几人了,要不我们也进吧?”
“魏师弟不急,再等等看……”
“喂喂喂,你们看,易十三进去了!”
“哪个易十三……”
“你是猪啊?当然是关外易十三了,还能有谁?”
“关外易十三,蜀中第五安?青仔,你吹牛能不能先打打草稿,你能认识易十三?昨晚拉肚子拉昏头了吧?哈哈!”
“屌你老母啊!那个人真的是易十三…….喂,花公子,等等我!”
花重锦一动,人群中还多是犹豫观望者居多;玉女派几名女弟子一动,众好汉则再也不安份了,瞬时肩踵相接地涌向谷内。
荡荡数百人,不多时便隐没于浓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