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孙玉民脸色有点不对,小丫头也有点胆怯了,老老实实的看着孙玉民,等待着他的说话。
孙玉民这才将手从她肩上放下,开始苦口婆心的诉说,小玉英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当孙玉民讲到二营战士在南京拿到响银时,个个都藏得像宝贝一样,没有几个人拿出来乱花,小玉英开始被慢慢感动,最后讲到桂永清、周振强、马威龙、孙玉民四个人在武汉喝酒时,孙玉民提出来往上报阵亡要求抚恤时,桂周二人躲躲闪闪的目光,小丫头都能听明白,这些二团甚至是教导总队战士卖命的抚恤钱,早已经落到了二人的口袋里。
小玉英是个见不得人家受苦的人,孙玉民很好的拿捏到她的软肋,他把那些战士们的家庭失去亲人的痛楚和困苦,无限放大在小丫头面前,惹得她眼泪都快掉下来,当场就说道:“哥,如果真的是给这些牺牲了的战士们补发抚恤金,我愿意把你攒下来的家当全拿出来!”
孙玉民欣慰地抱住了已经红眼眶的小玉英,说道:“你真是我的好妹妹。”接着又问道:“那我们现在有多少钱?”
“大黄鱼八条,大洋五千三百块,美金四千九百块。”小玉英少说了十条黄鱼和一千大洋,她是不知道美金比这两样都更值钱,否则肯定会瞒下所有的美金。
“这些钱够给二团阵亡的将士发抚恤吗?”孙玉民问正听着他们说话的钱进。
“这得看团座你的要求,”钱进说道:“二团四个营,加上营直和光华门战场上临时改编过来的一千二多战士,总数差不多五千人左右,如果每个人都发十个银圆就绰绰有余。”
孙玉民听到了这个答复很是满意,刚想起身回自己的位置,脑中突然想到这个小丫头片子没那么容易把钱全交出来,于是决定诈诈她。
“小丫头,你昨天和那个胖子狱长说了些什么?我怎么看到他跑来找你?”孙玉民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听到这句话,小玉英先是一怔,随即从座椅上跳了起来,站到了两张椅子中间的台子上,尖叫着:“谁出卖了我。”
胖子狱长确实来找过她,还带来一笔不菲的‘赔偿金’,但这是发生在城防军军营那边的事,那时候孙玉民还在床上睡大觉,现在他说出来这件事,在小玉英的意识里,肯定是有人打她小报告。
一车厢的人被这个阎王一叫,顿时鸦雀无声,孙玉民连忙将其拉下来,说道:“没人告你状,是我猜的,你这样做岂不是清清楚楚告诉我,你收了人家钱!”
小玉英这才知道她被孙玉民给诈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硬着头皮说道:“瞎说,那个死胖子才没有给我钱,他提了一箱吃的给我,说我太瘦了,要补充营养。”她不会撒谎,这个谎话让李铁胆、钱进、董文彬等人捧腹大笑。
小玉英并没有不好意思,可怜巴巴地看着孙玉民,说道:“人家一个陌生人都会关心我,你这个当哥的还不如一个胖子。”说完还唉声叹气,像是倒了大霉一样,惹得众人又是满堂轰笑,可当小玉英鼓起她那本来就大的眼睛扫视过去时,这帮刚才还大笑的人,个个都抿住嘴,低着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孙玉民没办法,只得摇摇头从她身边走开,能够让她掏了这么多钱出来,他已经很满足了。
最后一抹阳光从火车车窗前消失,夜幕降临了,铁道两边的村庄、田地都被急速前进的火车远远地甩在身后,车厢里的灯光开始发出昏黄的光芒,在阵阵白色蒸汽和汽笛声还有车轮撞击铁道的巨大哐当声中,孙玉民众人犹如被催眠似的,纷纷睡了过去。
火车一路经停信阳和许州站(今河南许昌),再有几个小时就要到达郑州,临行前已经通知桂永清和周振强到达的具体时间,他们组织的各种车队和押运部队,都已经在郑州货场等着他们的到来。
小玉英没让孙玉民给剥削光,她很是高兴,但是她没表露出来,只是偶尔在睡梦中很大声的笑,时不时地梦呓:“想掏空我的口袋才没那些容易!”
她的这些动作大家伙都看在眼里,除了一些不了解她的警卫连士兵,没有人会去介意和笑话她。
想着即将到来的台儿庄大战,孙玉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他非常的渴望能够带上一支劲旅,狠狠地将濑谷支队连锅端掉。望着趴在桌上呼噜震天响的李铁胆,他突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爱怜,自己的一帮子手下现在全都东离西散:刘文智身负重伤,现今在开封养伤;石头带着四个人跟着陈芸和邓秀芬去了西北;张小虎带着铁牛去了138旅,虽然说还在同一支部队内,但实际上已经脱离了自己;周洪战死在光华门阵地,这是自己永远的痛,因为他的死可以算得上是孙玉民指挥上的失误;周海南是为了给二团留种子,为了掩护张小虎他们十几人心甘情愿的捐躯在光华门城瓫内的,其实他完全有时间和机会撤走的;现在自己身边的心腹只剩下了这个头脑简单的李铁胆和另外一个不会打仗的钱进,虽然说路上收留了董文彬、邓东平和半个鬼子林原平,但时间太短,自己肯定无法像对待刘文智他们那样无条件的信任。如果真的要带部队上徐州战场,那么面前这个熊一般的家伙将是自己首选的开路先锋,自己有必要对他说些什么,教些什么。
想到这里,孙玉民用脚踢醒了熟睡的李铁胆,对正在擦口水的他说道:“铁胆,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李铁胆满脸惊愕,似乎没听明白孙玉民所说的话,他揉了揉通红的眼睛,说道:“你说什么?团座。”
“我已经不是团座了,你以后改口吧。”孙玉民说道。
李铁胆不明所以然,正四处观望,想要人告诉他什么情况,却发现整个车厢只有自己和对面的团座没有睡觉,忙问道:“团座,你怎么啦?是要赶我走吗?”
孙玉民对他摇了摇手,示意他不是像他所想的那样,说道:“我现在是个没兵权的**长,手下只你们几十号人,没兵可让你带,你不怕把你那身本事闲没了?”
“带个鸟兵,你那么大的本事都不带兵,我算个球。”李铁胆气呼呼的说道:“战死沙场了,怃恤金都会让这些狗官们贪掉,与其给这些杂碎们卖命,还不如跟着GCD上山打游击。”
“那你为什么不跟着陈芸石头她们走?”
“我不是石头,我是我!我只想跟着你,你去干嘛我就干嘛,哪怕你去当土匪,我也毫不犹豫的跟着你。”李铁胆想都没想就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还有我!”一个声音传来。
“我也算一个!”又一个声音传来。
“算上我?”第三个声音传来。
孙玉民和李铁胆闻声转过去看时,只见先前睡着的董文彬、邓东平和林原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纷纷表态。
“这怎么可能少得了我!”尖锐的女声,谁都知道这是小玉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