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面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吴兵们以为陈国人要攻打进来,纷纷挺身向前,但没过多久,嘈杂的声音消失了,空气变得格外宁静。众人不明所以,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名百夫长上前问道:“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张循指向台阶上方的王座,对众人说道:“先守住大门,或许我们还有最后一线生机,那王座后面有条密道。”
士兵们急忙跑到王座一旁,果然发现后面有道暗门,众人惊喜不已,仿佛重新看到了希望。
“我就是在这下面发现陈王的,只可惜让他跑掉了,顺着这条密道可以通向后面的湖水,也可以通向寝宫,甚至逃出城去。”
百夫长问道:“莫非我刚才见到将军时,将军浑身湿透,就是因为刚从那湖中游出?”
张循点了点头。
“将军!那我们赶快进去吧。”
“是啊!咱们快从这儿逃出去吧!”
士兵们满脸兴奋,七嘴八舌的议论不停。
“先守住大门,等我再下去看看情况再说。”张循脱掉外衣,再次跳入密道,只听下面传来踩水的声音。然而,转眼的功夫,张循又爬了上来,一脸无奈的摇头,“不行,密道完全被水淹没,下面已经是死路一条。”
百夫长急忙说道:“将军!我以前是渔夫,水性好,让我去试试吧!万一摸到路就能带大家出去了!”
“这条暗道幽长逼仄,连至一座地宫,地宫有八门,必须通过生门才能逃出宛丘城。下面没有一点光线,即使我已经去过一次,也难以再找到出口,何况你根本不知道下面什么情况?”
“将军!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您就让我去试试吧!”百夫长请求道。
“那好。你去吧,下面暗道有数十步长,尽头有扇门,穿过大门之后,你可以在右前方找到一扇敞开的大门,那就是生门。但是记住,千万不要勉强,如果实在找不到路,就回来。”
“喏!”百夫长说罢,脱去衣服跳进了密道。
所有人都焦急的等待着,期盼希望的降临。
过了一会儿,百夫长从王座后面爬了出来,他喘息着摇头对士兵们说道:“不行,我试过了,一口气根本游不到尽头,而且什么都看不见,我差点儿就淹死在里面了。”
士兵们听到这话,各个沮丧至极,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将军!我们怎么办?”
众人满脸绝望,纷纷注视着张循,等待他做出最后的选择。
张循缓缓站起身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高台大门。身后再无退路,门外却是数不尽的屠刀,该如何选择?像飞蛾扑火一般,拔出宝剑做最后的抗争;还是苟且偷生,用尊严和忠义换取一丝生还的可能。这个选择太难了,但他必须做出选择,必须给出最后的回答,因为这是他的责任。
这时,百夫长喊道:“将军!我们拼了!就算是死也要拉陈国人垫背!”
“对!拼了!跟他们拼了!”
“老子已经杀了三个!早就不亏了!”
“拼了!弟兄们!咱们拼了!”
众人义愤填膺,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
张循环视众人,看着那些坚毅的目光,他知道这些士兵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这样死去的意义又是什么?难道陈国人与吴国人就真的有如此之大的仇恨么?如果不是吴国的入侵,又怎会死掉这么多无辜的人?
张循知道,这些兄弟们坚毅的目光背后,其实暗藏着恐惧,即便不害怕死亡,又怎能不为自己身后的家人担忧?或许家中还有子女嗷嗷待哺,或许卧榻还有老娘流泪思念。
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突然,空寂的宫殿里传来清脆的撞响,张循手中的短剑掉落在地上,颤抖的剑身正发出挥洒着轻微的蜂鸣。
张循缓缓走下台阶,释然的说道:“投降吧,我们已经尽力了,不要再死人了。”
当张循说完这句话,士兵们原本紧握刀剑的手放松了下来。这一刻,他们不再是沙场厮杀的战士,也不再是被玩弄于王权的棋子,更不是战报中伤亡的数字,而是一个个人,一个个父亲、丈夫、儿子。
没有人说话,偌大的宫殿没有一丝声响,众人只是默默的看着张循。
他一步一个脚印,沉重的向大门走去,众人紧随其后,有些人面无表情,有些人泪流满面,有些人咬牙愤恨,有些人面带笑容,而这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肩负在张循的身上。
他,步履维艰。
终于,张循来到了大门前,撤去门闩,用力将大门向前推开。
一道光芒,透过缝隙照在张循脸上,格外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