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因为他忙于政事,常在台中,许多人就算来拜访也见不到人。以前还有他长子王悦出面待客,可是如今王悦也已经病故,而次子王恬向来性情傲慢妄诞,只会予人难堪,从来都不知和气待人。至于其他几子,俱都年幼,尚不能待人接物。
久而久之,当王导不在府中的时候,便渐渐无人登门了。
看着冷清的门庭,不免又想起早夭的长子王悦,王导神情中便有几分萧索。他收拾心情回到了家,旋即便让人去召妾室雷氏来见他。
王导入房后刚刚坐下不久,一名华裙美貌女子便被家人引着匆匆行来,那妇人入房后先恭声行礼,然后才移步到王导座前,侧跪下来调着酪浆不乏薄怨说道:“主君久不归家,妾等长望庭内,盼得辛苦。”
男女人欲,王导自然也不能免俗,对于这个小妾雷氏,向来也是喜爱。因为他的正室夫人一直沉湎丧子之痛,身体一直欠安,所以眼下府内许多事务,都是这个雷氏照看。
眼下王导心事重重,却没有心情回应这妇人的闺怨,只是沉声道:“虎豚眼下在不在府中?他这几日可有什么不寻常举动?”
虎豚便是王彭之小名,其父王彬虽然久留在乡中,但他却因任事而归都,住在府里。
雷氏听到这话,倒是微微一愣,待见王导神色凝重便也不敢怠慢,急忙起身匆匆行出,唤来府中几个管事询问一番,然后才返回来回答道:“三郎前日便离都归乡了,走得很急,倒不知为的什么。”
王导听到这话,眉头顿时深皱起来,隐隐觉得他那不好的猜测或许就是真的。这一次他倒不再迟疑,让人呈上纸墨挥笔疾书,待到写完不等墨干便封起交给一名家人,吩咐道:“即刻着人快马归乡,将此信交给世儒,告诉他接信后即刻归都!”
家人见王导少有的神色严峻,不敢怠慢,当即便收好那一份书信匆匆退下安排。
待到做完了这些,王导又吩咐雷氏道:“你去告诉夫人,让她这几日约束好家人,若无必要,尽量不要在外留宿。”
雷氏虽然也好奇王导因何如此紧张,但她也是个聪明女人,并不恃宠而骄多嘴发问,只是点头应声而后便退下去传话。只是过了没多久,她又匆匆返回来,神色有些难堪道:“七郎昨日往城北闲游,至今都还未归……”
王导听到这话,脸庞便是一黑,他素来不喜这个次子王恬,有时候甚至在想为何苍天要收走他的佳儿却留下劣子!但这心思也只能收在心底,不能宣扬出口。
“让人带上刀兵,速速把人给我找回来!归府之后,禁足家中不许外出!”
王导恨恨说道,心内已有几分气急。如今这家里自作主张者多,闯祸的时候没人告知自己,惹出了麻烦却还要他来收拾!
吩咐完这些事情,王导简单吃了一点饭食,途中脸上还有病容的夫人曹氏来看他一下,顺便问问发生何事。王导只是摇摇头,再将先前的话重新叮嘱一遍。
他现在心里已经做了最坏打算,眼下却也无暇在府中逗留,刚待要动身返回台城,便听门下来报廷尉卞敦求见,当即便吩咐将人请进来。
彼此坐定之后,王导很快便开口问道:“廷尉来见,可是已经查明那几名凶徒的来历?我倒不是要多言干涉廷尉职下事务,不过这件事所涉颇广,一定要尽快拿出一个结果!”
卞敦听到这话后,嘴角露出一丝笃定笑意,继而才用颇为惋惜的语调说道:“急见太保,也是有急事要禀告。那几名凶徒前刻暴毙廷尉监中,其求死之心甚坚,实在是让人无从防备。”
“死了?”
王导听到这话,眼眸已经瞪了起来,继而两眼灼灼望着卞敦,凝声道:“怎么会死了?丹阳郡府不是已经查出这几人并非寻常小民,有求死之心,廷尉怎么还会让这么重要的人犯死掉?”
看到王导这反应,卞敦倒是愣了一愣,神情也变得有些尴尬:“正因郡府有报,所以廷尉监中也是着重看住这几人犯。不过他们要一心求死,倒也死得干脆,太保请放心。”
放心?
王导听到这话,饶是他性情向来宽厚温和,都忍不住想将案上杯盏劈头砸在卞敦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