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削飞面前奴兵首级,郭诵手中刀刃已是钝涩不堪,难足破甲,反手一抖,掼入身畔一名持枪刺来的奴兵胸膛,继而便回身一捞,便有一柄锋锐的环首刀又落入他手中,继续向前劈砍杀敌。再次连斩数名前方阻拦的敌人,总算杀透一处敌阵。而在围困于此的淮南军士卒们看到满身挂血的郭诵等人冲杀入阵,也都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声。
这一部兵众本来是有五百余众,可是被围困于此鏖战至今,至今尚能挺立的已经不足三百人。这么短的时间里,折损已经近乎过半,奴兵左右围堵,同时还有侧翼的射击,这狭小区域之内,便成陈尸埋骨之地,四方俱是绝路,而且奴兵之凶狠残杀不留余地,唯有死战才能暂保一时得活。厮杀中此处已是积尸高达半丈,左右沟堑更是浮满了残肢断臂!
如此惨烈之战,近乎噩梦一般,若再持续下去,只怕兵众们即便不死,也要崩溃。此时看到郭诵等人脱栅猛虎一般杀入阵中援救他们,已经有人忍不住喜极而泣,脸庞上血泪横流。
“尚未脱险,不可懈怠!还能战者,随我杀敌!”
郭诵却来不及安慰这些苦战支持至此的兵众,率众飞快穿行而过,继续投身到厮杀之中。随着其部凿透几处奴军战阵,聚在其身后的兵众也越来越多,于是给奴军造成的压力便更大起来。他们虽然勇武敢战,但也未必人人悍不畏死,于是原本鏖战的各处,也都渐渐有兵卒抽身以退,不再直当越杀越凶猛,且越聚越多的淮南军。
原本意外丢失的这一条战线,一点点被收回手中,郭诵入阵鏖战将近半个时辰,一路杀到了江边。观其步步血迹的行进路途,竟然直接杀穿了整整一条战线!而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身边也聚起了一千多兵众,至于其他,或是重伤难起,暂时无力收救,或是已经横尸于地。
而对面的奴军,自然也付出极为惨烈的代价,他们尽管自认悍勇能战,但在厮杀渐近尾声的时候,也是被郭诵这一路人马杀得胆寒,甚至不敢上前力据,眼见人至便远远避开。
张豺此时正率领督阵临于第一道壕沟之前,此前眼见郭诵率众勇猛的杀入阵中,他尚不以为意,还想凭着自身人众,将敌营着一名骁勇战将捂杀于内。
但是这战场环境实在不利于大规模的调兵布阵,眼见对方气势渐成,纵横东西,他心内也渐有凛然,尤其看到所部兵众伤损极多,更是心痛难忍,疾令心腹部将冲入阵内,但却没想到几个回合之内便被对方斩杀刀下,不免更加的焦躁。
虽然此前张豺也是因为武勇得以崭露头角,但是随着权位及御众渐多,也就渐渐不再亲自冲阵厮杀,技艺难免有所懈怠。况且他乃是中山王心腹爱将,执掌万数人马,性命已是矜贵,已经无需再冲阵搏杀以邀取前程富贵,更不值得亲自下场与南军那无名战将性命以争。
眼见对方在战阵中渐无所制,他麾下接连数名以武勇见著的兵长俱被斩杀,张豺头疼之余,已经渐有退兵之意。眼下的突破已经算是不错,接下来只需要稳扎稳打,填平那些已经争夺入手的沟堑,从而给大军营造一个开阔的排兵布阵的环境,来日大势压上,根本不必穷竞一时之勇。
可是后阵观战的中山王又迟迟未有指令下达,张豺也不敢自作主张下令退兵,只能组织被杀退的战卒在第二道战线布置阵势,摆出一副将要反击之势。但是这种狭长的战场环境,并不利于战阵的铺设投入,乃是一个斗将的战场局面。
敌营那名战将之勇猛,张豺看在眼中,也并不自信到认为自己下场便能将对方直斩刀下,即便再策划反攻,还是只能用人命在这并不利的战场上争取围杀对手。
张豺这里正有些纠结之际,后阵终于有中山王使者驰行入阵,但却并未交代战术问题,只是责令打听对方那名战将的名号。张豺心内虽有嫉恨,但也只能使人阵前喊话询问。
杀退这一整条战线的奴军,郭诵并追随之众此时也都是疲惫不堪,此时一部分兵众正在忙碌的将被敌军摧毁的木栅等障碍之物重新架起,余者则席地而坐,争取这少量的喘息之机以恢复体力。
此时听到敌阵中的喊话,郭诵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对身畔兵众说道:“告诉他们,平阳郭诵,屠刀久磨,于此待宰季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