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累了吧?快去洗洗,准备吃饭。”看见雪花,席莫寒脸上露出了温润的笑。
雪花摇了摇头,自己刚刚真是多愁善感。
“见过大人。”馒头上前对席莫寒抱拳施礼。
席莫寒点了点头。
“大人,饭菜送来了。”张彪领着两个小二服饰,提着两个大食盒的人走了过来。
“哇!不用我做晚饭了?”雪花惊叫。
她又累又渴又饿,还真的不想再去做饭。
“看在你跑了一下午的份上,今天放过你了。”席莫寒点了点雪花,又补充道:“明天的早饭记得做。”
“是,县令大人。”雪花高兴得“咯咯”直笑。
吃了一顿美美的晚饭,又和如花智斗了一番,雪花早早的就睡下了。从早晨天不亮就起床,奔波了一天,她早就坚持不住了。
可能是换了地方睡觉不习惯,雪花睡到半夜醒了,说什么也睡不着了。月光透过窗纱走入室内,在雪花面前轻轻地诉说那句: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雪花暗嘲,自己也算是见到古时月了,可现在的月亮,不知若干年后,是否能照到自己的那个时代?照到了又怎样?寄语古时月吗?她甚至不知该寄给谁。
自嘲的一笑,雪花披衣起床。
多久没有这种落寂的心情了?
好像从很久以前,她就忘记了那些久远了的痛苦,只记得枣林中的欢笑了。
推开门,月,仍是轻柔的。一如情人的手,轻轻抚慰淡淡的忧伤。
雪花随意走着,静静地体会着一个人的宁静美丽。
星星不知人间疾苦,调皮地眨着眼睛,月亮宽大的胸怀,是母亲的宠溺。
静静地梧桐树下,一张石桌,一壶清酒,淡漠的身影在花树掩映间,为这夜,平添了一股与世隔绝的沉静。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雪花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席大哥好雅兴。”
席莫寒抬首,见到月下走来的精灵,一时间有些恍惚——
影与影叠,月与月合,竟使他忽然分不清今夕何夕。
晃了晃头,席莫寒目露清明,“小丫头,这么晚了,还不睡?”
“席大哥也知道这么晚了,那你为什么还不睡?难道不知道夜寒露重,容易伤身吗?”雪花不满地道。
席莫寒面现温柔,“小丫头,倒管起我来了。”
“怎么,不可以吗?”雪花说着,坐到了席莫寒对面。
“我若说不可以,你是不是有一箩筐的话等着我?”席莫寒无奈地一摇头。
“那当然。”雪花一点头,随后道:“席大哥须知,独自夜饮,容易伤怀。”
“这个说法倒是第一次听说。”席莫寒双目如星,“难道不是‘怡然自乐’吗?而且,不独自就不伤怀吗?”
“什么‘怡然自乐’,其实最容易‘无病申银’了。”雪花撇了撇嘴,然后又兴奋起来,“但若三、两人就不同了,许多传世名句都是在月下产生的。”
“哦,这么说来,若是加上你,我们两个就可以做出传世名作了?”席莫寒说完,戏倪地望着雪花。
“对了!”雪花大言不惭地道。
席莫寒呵呵一笑,“那你倒是做几句佳句来我听听。”
雪花对于盗窃别人的东西才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呢,指了指桌上的酒壶,头一昂脆声说道:“吾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闲约一鸿儒,把盏有余温。三杯知冷暖,望月思何人。”
席莫寒一怔,“小丫头,在哪儿听来的?”
“我自己做的好不好?”雪花不依地瞪大了眼睛。
席莫寒饶有兴趣地瞅着雪花,“这是你这个年纪的小丫头能有的心境吗?”
人家压根不信。
雪花有些挫败,但仍不服气,“那你说这是谁做的?出自哪本书?”她就不信他知道。这本就是她自己东拼西凑出来的。
“席大哥才疏学浅,又没有博览群书,不知道也是应该的。”席莫寒淡定地道。
雪花瞪眼。
望着月下的小精灵鼓着腮帮子,瞪着大眼睛,一副气鼓鼓地样子,席莫寒心情大好,一扫刚才的怅惘。
“好吧,一首你没听说过是正常,如果两首你都没听说过,那就说明是我做的了。”雪花眼珠一转,有了计较。
“奥?说来听听。”席莫寒看着雪花灵动的眼睛,在月光夏闪着晶莹的光,越发有了逗弄她的兴致。
雪花抬头望了望明月,脆声道:“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此时此夜难为情?
席莫寒楞住了,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披着月纱的身影,一时间恍入梦中。
“席大哥,你怎么了?”雪花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席大哥的脸上那么悲伤?
不过是一首诗罢了。
席莫寒没听到雪花的话,只是不自由的伸出手想去抚平雪花微皱的眉。
雪花没动。
手指在距离雪花眉头一指的地方,停住了。
席莫寒回神,低声道:“小丫头,这更不是你这个年龄能体会出的了。好了,很晚了,去睡吧。”
雪花没再说什么,点点头,站了起来。
当席莫寒手伸过来的时候,雪花就明白了,每个人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过去,谁也没必要去碰触谁的。
“席大哥,你真的好我们一起去上阳镇?”雪花边向外走,边歪着头兴奋地道。
“嗯。”席莫寒淡淡地应了一声。虽然一身粗布白衣,仍掩不住眉宇之间的光华。
雪花嘻嘻一笑,“席大哥,你这叫不叫以权谋私?”说完,吐了吐舌头。
席莫寒用手里的折扇敲了敲雪花的头,“我这叫爱民如子!”随即又重重地补充道:“本官是去体察民情的。”
经过了一晚的沉淀,席莫寒又恢复成了那个温润如玉,俊美儒雅的男神大叔。
“是、是!”雪花狗腿地点头,“席大哥最是公正廉明、刚正不阿、高风亮节、虚怀若谷。”
“呵呵……”席莫寒看着雪花那副讨好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翻后账般地道:“那是谁前几天还在心里埋怨我不该对钱家兄弟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是呀。席大哥你为什么要那么容易地饶了钱家兄弟?”一提起这个,雪花又噘起了嘴。
她不相信她的男神大叔是惧怕钱家。再怎么说,钱家不过是一商家罢了。就算在京城有个什么后台,但她相信,她的男神大叔是不会向恶势力低头滴。
雪花在心里暗暗给她的男神大叔镀光辉,镀了一层又一层。
席莫寒没有立刻回答雪花,想了想道:“钱家在此地根深叶茂,经营了几十年,我毕竟刚来不久,和钱家有关的许多事还没理清。小丫头,你记住,许多事都是牵一而动全身,一件事如果不能从根上解决,还是先不要动,免得打草惊蛇,引出不可预知的祸端。”
“哦。”雪花点了点头,或许是她想得太少了,不过还是有点不甘心,“那起码可以先打钱金宝一顿嘛。”
“打钱金宝容易,但你有没有想过,打了钱金宝,钱家或许就会把帐算到你们家头上?”
“为什么?明明是你打的。”雪花不服气。
“为什么?因为我是县令,打了人可以白打!可他这股怨气要发,最好的对象就是你家和你哥哥家了。”席莫寒说着,瞅了走在雪花旁边的馒头一眼。他相信,这个问题,馒头应该明白。
馒头果然明白,对雪花道:“钱家肯定会把帐记在我头上。我虽不怕,但也不想让爹娘担心。”
雪花看了看席莫寒,再看看馒头,忽然发现,她的智商被两个古人歧视了。
哇!……,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她雪花也不可忍,“没准你是怕钱家那个什么侯府的亲戚。”
雪花一说完就后悔了,而且是深深地后悔。
这句话对一个君子来说,实在是一种侮辱。
席莫寒眼中有寒光一闪,随后敛下眼睑,敲了敲雪花的头,“是,席大哥就是怕了。”
说完,云淡风轻地一笑,大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