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项氏的眼神,雪花就明白了“有其女必有其母”这句话。
项氏是一个中年美妇,浑身有一种婉约柔弱的美,当然,这是外表,因为——
“快过来,让我仔细看看,早就听玉容提过她在青河结识了一个好姐妹,不仅模样好,而且玉雪聪明,有着一副好的生意头脑。”项氏亲热地拉过雪花的手,温甜的声音中满是喜爱,“今天一看到桌子上的这些枣,我就知道李家枣行是你们家的,你这孩子,还故意让丫头们吊我们这些人的胃口,只给我们尝了两粒,把我们的馋虫勾起来,勾着我们等你们家的枣行开业了去买,真真是长了一个精明的脑袋。”
项氏说着,嗔怒又亲昵地拍了拍雪花的手。
雪花真想把手抽出来。
你是哪根葱,姐和你熟吗?
项氏这话可是大有深意的。既点出了雪花的出身,又暗点了雪花一介女子抛头露面,不守礼仪闺训,并且——从商。
士农工商,“商”可是最底层的,一向是被人看不起的。
明褒暗贬的话被项氏用熟稔的口气说了出来。
雪花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
“夫人谬赞了,雪花愧不敢当。”雪花疏离一笑,神色淡然中倏尔露出一股不可侵犯的神圣,“雪花自幼家贫,深知一粒一饭之不易,百姓饥寒交迫之凄苦,师从王夫子后,更是聆听圣人之训,熟知‘民为贵’,为国家之本,百姓的福祉才是真正的福祉。雪花出身青河,青河地贫,百姓难以温饱,雪花一家教授百姓摘种枣树,免费提供树苗,并把树上的枣子高价回收,所有这些,只为使青河的百姓能生活得好一点,不再有卖儿卖女,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夜无宿屋之苦,只是想为家乡做一点事,为百姓尽绵薄之力。可是,要买百姓手里的枣子当然要银钱,所以雪花来京城卖枣,卖了枣有了银钱,好再去分给青河的百姓,从他们手中把枣子高价买来,雪花卖的不仅是自己家的枣,而是整个青河县的枣。雪花虽为女子,也想为青河的百姓做一些事,雪花不敢承夫人的夸赞,雪花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罢了。”
雪花声音清脆,侃侃而谈,双眼更是熠熠生辉,浑身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光彩,精致绝美的小脸上露出的是坚定的自信,一往直前的勇敢。
“好!”
雪花话一说完,靖王爷抚掌叫好。
他的义女,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之人。
有志气、有抱负,以女儿之身,系百姓之疾苦。
靖王爷眸光闪动,雪丫头这番话,可不能被埋没了。
既然仍有人不知死活的想拿他义女的身份来说话,那他何不借雪丫头这番话,来堵上那些人的嘴?
他的义女,只有被人艳羡的份,何来被人嘲讽之说?!
靖王爷心思急转,瞬时有了计较。
靖王爷那边有了新的主意,靖王妃这边也微笑颔首,“不错,雪雪虽然身为女子,却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本妃以有这样一个义女为傲。”
靖王妃话落,满园寂静。
须臾,须发花白的户部老尚书抚着胡须道:“雪姑娘有一颗慈善爱民之心,以女子身心系百姓疾苦,令人佩服。”
老尚书心里暗想,国库一直不充裕,各处向他伸手的却是多之又多,除了这里闹灾,就是那里欠收,而青河县更是因为土地贫瘠,每年的税收寥寥无几,可自去年起,青河的税收却猛增了许多,若是大燕多几个这样的女子,多带领几个地方脱贫致富,自己这个户部尚书会轻松许多,也省得整天对着那些亏空的账目头疼。
户部尚书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逢迎讨好靖王府,反正是很积极地表了态。
户部尚书表了态,那些比猴还精,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们当然也不甘落后,一时之间,对雪花的溢美之词,如黄河之水泛滥,以滔滔不绝之势向雪花狂涌而来。
雪花浅笑盈然,落落大方,毫不推托的全盘接收。
笑话,这种机会千载难逢,不是故意谦虚的时候,利用的好,这就是打广告,既树立了形象,又把她卖枣的行为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高度,这效应,比她早晨教丫头小厮的那番话要有深度得多,现在这些京城富豪们再去她家铺子买枣,就不必说是为了延年益寿、美容养颜什么的了,可以直接说是心系青河百姓之疾苦,要为贫困的青河县尽绵薄之力,捐捐款,送点银子。
席莫寒望着那个一脸淡然,故作矜持,实际上眼中闪着狡黠光彩的玉人,嘴角不由地流露出了一丝宠溺的笑,眼神也愈发得柔和煦人。
“怎么,你做为一县的父母官,不该对你辖下的女中豪杰有所表示吗?”站在席莫身边的高昂男子,嘴角露出了一个玩味的弧度。
席莫寒瞥了他一眼,看向那个玉雪聪明的小丫头,朗声说道:“席某作为青河县令,一直敬佩感激雪姑娘为青河所做的一切,在此,席某谢过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