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他可以不屑,甚至心中暗自鄙视,却不能让别人将其贬得一无是处。
毕竟这些府学同窗,唯蒋梦青马首是瞻,而蒋梦青内心亦以此自诩。
张远闻言,循声看去,见他年纪有二十许,许是营养过剩的缘故,满脸粉刺,使得原本还算英俊的脸庞,仿佛遭受过鸟枪喷出的钢砂似的。
不过蒋梦青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傲气,比脸上的粉刺还刺眼些。
虽然不知道他就是蒋梦青,但张远还是敏锐地感觉到,这些士子是以他为首的。
“诗才?论斤还是论两?”张远最讨厌这帮在美女面前装逼的家伙了,然而让他生气的是他们打了自己的伙计。虽说做生意要“和气生财”,可那也要分情况。他们讽刺自己纳粟入监无所谓,但是打了伙计就不行。
所以张远对这几位学子很不客气,至于那几首诗,张远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元白兄何必与这等粗鄙之人多费口舌?”坐在蒋梦青身边的,便是杨昱庭,见张远果真如传闻中那么年轻,心中愈发轻视,不屑说道。
张远冷笑一声,更不多言,走到旁边条案上拿起毛笔。身后小伙计很是机灵,虽不知张远要做什么,却一个箭步过来给张远研墨,那砚台里本来就有些墨汁,张远蘸足浓墨,走到墙壁前面。
众士子见状,不由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就连陆眉听到动静之后,都转头看向张远,眼神中也有些好奇之色。
他这是打算做什么?
张远还能做什么?抄诗呗!而且是如假包换货真价实的抄诗!
现在如意天书已经和他融为一体,所以张远在脑海中飞快的下单订购了几本诗集,眼睛一闭就能看,眼睛一睁就能写。
这面雪白墙壁上,本有了四首诗,张远略一打量位置,见那两人相争的题诗旁边,悬挂着一副画竹图。
画竹图?张远眼前一亮,咏竹的诗人历代都有,不过有名的要数郑板桥吧?
得了,就是他!张远意念一动,脑海书页飞快翻过,而在众人眼中,他似乎只是走到墙边,驻足看了一眼之后,便提笔书写起来。
这幅挂轴上本无题诗,他这么一写,倒像是给画题诗一般。
因心中好奇,蒋梦青和杨昱庭、章涵都坐不住了,起身站到张远旁边。
只见张远笔走龙蛇——其实他这笔字算不上有多好,只能说还行,但是……
“两枝修竹出重霄,几叶新篁倒挂梢。本是同根复同气,有何卑下有何高!”随着张远运笔落字,蒋梦青不由轻声念道,起初声音并不大,自己都未必能听清,但后面两句,却让他的声音不觉高了起来,念完之后,忍不住又念了最后两句一遍。
同时,他的眼神不觉转向方才争执的那两位同窗,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方才自己不就是这种“本是同根复同气,有何卑下有何高!”的想法吗?
那两人也随之低声念了,念完之后顿觉别人的眼光都射向自己,再回想起方才的争执,只觉得无地自容,羞臊得满面通红。
然而对张远来说,这才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