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兄太客气了,虽然飞龙一直忙于军务很少回那自己家中,不过若是玉堂兄要亲自莅临寒舍,老弟我到时必然会洒扫相迎。我那家中也没有什么人,我那侄儿云生大多数时候也都呆在军中,很少回家。家中只有我那寡居的嫂嫂以及几个粗使的丫头和伙计罢了。”
“哦?飞龙老弟如此英武不凡,又是朝廷命官,竟是、竟是没有娶妻?”何玉堂听了李飞龙刚才的答话,不由得感到很是惊讶。
“呵呵呵呵呵呵,一言难尽啊,玉堂兄。年少时,我年方十六就离家投军在外,远在那京畿地区。这么些年,这兜兜转转,跑了不少地方,年过三十方才回来,到了这海城东海海防大营。老弟我也算是那,算是那少小离家老大回了,呵呵呵。一开始回来时,这海州话都讲不利索了。有时候和这本地人说话,这聊着聊着可就是满口京片子夹杂着些不伦不类的海州话呀。而如今呢,你看看我,这两鬓也早就花白了呀。好了,好了。玉堂兄,不提这些喽。这人那……这个、这个,玉堂兄,你是不是先去看一下嫂夫人,让她不用担心。稍后再回来,我们再来谈谈正事。你看这扯来扯去的,半天了,我们可是还一句想谈的都没谈呢?”李飞龙好像突然才想起来自己有什么知心话要说给何知州听似的,一下子回过神来。
“哦?不用了。”何玉堂突然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道:“这几天,她给我闹腾成什么样子了?飞龙老弟你是不知道啊。你瞧瞧、瞧瞧我这额头。”
李飞龙看着何知州取下了头上戴着的一顶黑色的瓜皮帽,只见那光溜溜的前额顶上有着好几路血痕和青色的印记。
“这,这是?这是,这难道是嫂夫人给……”
“那就是个泼妇。这么多年还吃斋念佛,每日里供着那如来佛祖金身坐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啊?外人都还以为这夫人一定是个贤善之人。你看看,飞龙老弟,你看看我,啊?看看我这脑袋,再看看我这身衣服。这已经是我今天换的第三套衣服了。也幸亏了这几天在这家中,我一直是穿着的居家便服、而不是那些官服常服。她那佛堂兼卧室呀,为兄我可是不敢再进去了。其实这么多年……好了好了,这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让飞龙老弟你见笑了,我们谈正事,谈正事。这在官场之中待的时间长了,这说话就是喜欢兜圈子。当然了,我可不是说飞龙老弟你呀。你们武官还好些,大多数人还是喜欢个直来直去;而我们这些文官,这谈事情呀,本来几句话就能扯明白的事情,非要兜兜转转,乃至于引经据典高谈阔论一番,说不定兴致一起还会吟诗赋词。你说说,你说说。”
何知州说到这里还摊了摊手,复又把帽子带上。
“咳咳咳……”李飞龙好像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然后清清喉咙,方才说道:“如今这情形和十六年前那个三月三上巳节发生的情形很是相似,老弟我可是亲身经历过的。那次虽说是狂风暴雨大作,那东海也是波涛滚滚、海浪欲比天高,造成了不少房屋倒塌、大树翻倒,还有不少人员的死伤,可算是这海州城有文字记载以来的一次最大的灾害,可是那一次,那水帘洞可是没有坍塌呀。”
“这?这水帘洞坍塌不坍塌很重要吗?”
“还好吧。据说那水帘洞里面,那山石平台供案上的石猴塑像这次竟然是完好无损的。那只要尽快以知州府衙的名义下令,就说是为了维护这海州城花果山才是真正的、是那神话传说中的海外仙山花果山的正统地位,以此为理由,大力征调民夫工匠。同时由知州大人您亲自出面,向这海州城中的富商巨贾筹集那重修所需银两,在那花果山原处重修水帘洞。想来如此一来,普通百姓们不但不会反对,反而还会起来全力支持。最好呢是在那端午节之前,就必须完工。如果能够做到这些,想来大人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什么?我,我,不修那水帘洞我还会有事,我会有什么事?”
“呵呵呵呵,玉堂兄,你可知道那水帘洞中的石猴雕像、也就是那《西游记》中所谓的齐天大圣美猴王真身像,当年是谁让人安放在这海州花果山水帘洞之中的吗?”李飞龙端起了桌案上的盖碗儿茶,双眼看向对面的书房门,目光幽幽,话锋一转:“而且十六年前的三月三上巳节,那水帘洞中的猴王真身像只不过是不知何故倒在了那供台之上,而那一任的海城知州最后却是……何大人,您说水帘洞塌不塌会不会和您最后扯到一起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