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芽儿的眼神是破碎的,甚至很痴呆,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住从云端跌入泥泞的打击的,或许她现在自己也开始分不清她到底是谁,她到底是险些被人卖进了青楼,还是她真的去那奴隶场里走过一遭,把自己都骗过了的人,很难从骗局里抽身而出。
苗父走过来,抱着苗芽儿心疼得流泪,却不能说什么,他的确是贪了那一百两银子,但又何尝没有听了他闺女说喜欢上了那石公子的原因,这才答应了无为学院里这些人?
苗芽儿后来变了一个人,最难过的人莫过于苗父,他心疼闺女是实打实的,后来看到苗芽儿越走越偏,想着只要他女儿真的能得到幸福,按她自己想的方式活着也很好,不曾想,走入了邪道。
他怀里还有那一百两银子的银票,甚至不止,无为学院的人出手大方,给了他足够多的盘缠,也安排了人手,要把他们送离邺宁城,不被仇人找到,他们曾经承诺过的事都一一做到,失信于人的,反而是苗芽儿与自己。
他背影佝偻,带着步子迷离的苗芽儿越走越远,石凤岐问鱼非池:“你不杀了她以绝后患?”
“你觉得她对我而言,以后还是患吗?”鱼非池说。
“不是。”石凤岐笑道,苗芽儿从来都不是鱼非池的对手,哪里能成患,只是有些感概,鱼非池到底不是嗜血好杀之人,换个女子,今日怕是不会放苗芽儿一条生路了。
“你不是很善良吗?你不是富有同情心吗?原来也不过如此!”叶华明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今日过后,他再无机会得到南九,他自然发恨。
他从叶华侬那处知道,鱼非池竟然会为了一个与她毫无干系的刘白破了她自己的习惯,为刘白鸣不平,那么,她怎么会舍得对苗芽儿这样一个可怜的女子下手呢?她不是同情苗芽儿吗?怎么会忍心把一个无权无势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逼到这般地步!
只要她一日不忍心,叶华明就一日可以攻击鱼非池,他就一日占上风!
那么现在,她的善良,仁慈,同情心都去了哪里?!
鱼非池奇怪地看着他,觉得这个逻辑有些可笑,所以她笑问道:“所以,善良的人就活该被人欺负,老实的人就理当遭人占便宜,有同情心的人就应该被人利用,你觉得这世道就该这样吗?”tqR1
“难道不是吗?善良就是软弱,鱼非池,你懂什么!”叶华明知大势已去,竟已连平日里顾忌的风度也不要了。
鱼非池失笑出声,旋即满目冷色:“我是不懂,不懂你这种人的想法,在我这里,善良是本性,计谋是盔甲,手段是刀剑,若是守得住善,着上盔甲,舞动刀剑,又有何不可!”
“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叶华明白得反光的脸上涨着红色,“鱼非池,我叶家,绝不会放过你!”
“不必你来找我,我也不会放过你,将天下穷苦人圈养成奴隶,当作货物买卖,斩下奴隶双足供你玩耍浸酒,剥夺一个人最基本的自由与尊严,把他们变成傀儡一样的行尸走肉供贵族们戏耍玩乐奴役!”鱼非池声音拔高,那是她内心深处真正的话,她真正想做的事,她用最有力的声音说出来——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放过叶家,放过你这天下最大的奴隶主吗?”
“我不会的,叶华明,这只是一个开始,为了南九,为了这天下的奴隶,我愿意假装做一个伟大的人。”
别人对付叶家的原因,鱼非池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她的目的一直都很简单。
无关朝堂,无关大隋,无关学院,她只是无比憎恨无比唾弃这万恶该死的奴隶制度,她所受的教育,她所认识的道德伦理观,她存在过的那个世界,让她无法与这须弥大陆上的所有人一样,默认奴隶这种“物品”的存在。
这是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不该容忍许可的事!
她是懒惰,可是她没有懒到连良知这种东西都一并扔掉。
所以当她有力可借,有人可用的时候,她愿意改一改懒惰本性,辛苦一些,假装自己伟大,来做一件她想做的事。
一件她来到这须弥大陆上,真真正正想做的事,纵使力量渺小,收效甚微,甚至看着愚蠢可笑,如同以卵击石,她也愿意做一回蚍蜉,来撼参天大树。
而在这过程中,如她所言,她以计谋做盔甲,以手段为刀剑,不介意沾一身污秽跟这些毫无人性的畜牲来一场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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