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定定地望着长桌上已然死去的男子,她认识这个人,却记不起他是谁。
有一个名字在她口中,她觉得她马上就要脱口而出,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就像她记不起自己的名字,身份,来历,过往,记不起了一切一样。
她见到那人时,头痛欲裂,似撕扯似针扎的痛感令她面色惨白,冷汗直下,就连双刀也跌落在地。
于是她踏血而出的步子定住,只定定地望着那方,耐着剧烈的疼痛,想破开脑海中的重重壁垒,想记起一些与这个人有关,与自己有关的事来,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王轻候见她神有异,问道:“你认识我二哥?”
她眼神一动,掩下异色,只说:“不关你事。”
王轻候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她浑身上下伤口难以计数,许多地方都已露出鲜红的血肉来,若是换个人怕是早已痛得昏死过去,她是如何撑着还能杀了外面那些武功高强的神卫的?
“擅闯神息殿者,死!”未等王轻候一展公子温柔与体贴,闻声而来的神卫高声怒喝。
那天的血光一直染红了神息殿,满殿神像怒目而视,似在谴责着方觉浅的暴行——于神眼前大开杀戒,沐血圣地,其罪当下十八重地狱。
那也是方觉浅第一次觉得,她体内有种力量在喧嚣着要找到出口,莫明的酣畅和快感让她热血贲张,舌尖一卷,她尝到唇边鲜血的腥甜,她美得性感又危险,无辜又野蛮。
极是古怪,方觉浅看到王蓬絮的第一眼,脑海中自然地浮现出了,她听到那声颂唱,于是不知不觉吟唱出声:“苟活忘其国,如犬献媚……”
王轻候却面色一变,跃至她身后,探出一根手指比在她殷红的朱唇上,在她耳边轻声说话,声音温柔得如哄三岁孩童入美梦:“嘘——当着诸天神明,此话说不得。”
方觉浅偏头看他,目光中尽是不解和茫然,与她脸上的天真笑意相映,再接连这一地的流动鲜血,看着极是古怪诡异。
她看着眼前王轻候那根修长好看的手指,饱满诱人的嘴唇轻轻印上去,像是极浅的一吻,柔软的触感让王轻候心尖一颤——阅美无数的他,没有见过此等怪人。
她薄唇弯出一道笑,微带呢喃的声音磁性低沉:“说不得,杀得。”
短刀脱手,挟着破风之声直直嵌入墙上一尊神明额头!
满地死尸过后,王轻候探出一只修长如玉节的手,放至她眼前,摊开了一团千花昼如锦,烈火焚若歌的莫测命运——
“跟我走,有人杀。”
后来,那名叫阴艳的小姑娘受方觉浅一掌重伤,养至如今仍未完全痊愈,还在调理之中。
后来,也有很多的人问过方觉浅,你真的是因为跟着王轻候有人杀,才愿意跟他走的吗?
方觉浅从不回答。
方觉浅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王轻候把手放在她眼前的时候,她隐约记得,好像有另一个人也是这样,将一双宽厚温暖的手伸到她跟前,对她说,跟我走。
她有种强烈的感觉,她觉得,那人应该是王蓬絮。
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专属她与王蓬絮之间的小秘密,她隐约有些私心,并不想告诉任何人。tqR1
于是她当时将满是鲜血的手放入了王轻候掌心之中,跟他走,找出王蓬絮是谁。
除了他王家二公子的身份,他还有着什么样的过往和秘密。
便是因着这个原因,她看王轻候再怎么不顺眼,觉得他再怎么讨嫌,也都觉得并非不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