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是怎么做到,在这泥泞一遭一遭地滚,依然心如赤子,依然坦率天真的?
就像世间万千污垢,难沾她心。
明明,明明她只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而已。
将目光太过长久地放在一个人身上,是会出大问题的,王轻候未曾想到过,看得太久,竟看得自己也心动。
不肯承认,拒绝接收,努力抗拒,全无用处。
喜欢她啊,就是喜欢她,若非要说喜欢到了某个程度,比如可以为她去死,倒不至于,但就是想把她留在身边,不管她过去是谁,都渴望着那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永远也不要被人找到真相,她自己最好也永远不要记起。
但王轻候同时知道,如果他自己执意要去找到当初他二哥王蓬絮死亡的真相,那必定会接近方觉浅的过往,必定会知道,她到底是谁,那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当这个问题摆在他面前时,他便已经知道了结果,他会不计一切代价地追求真相,不计一切代价地为兄报仇,不计一切代价达他此生的宏愿。
就是因为他知道了结果,他才更为自己悲伤,好似他才是那个无情无欲无义之人,而不是方觉浅。
于是最开始的那个问题有了答案,是的,他犯了忌,他冲动了,他没有三思而后行。
他甚至开始觉得,如果他二哥当年真的爱过方觉浅,也未必不可能,如若是连他都动心的女子,他二哥必也能看到她身上的特别之处。
这可真是让人绝望啊,这是真要勾二嫂?
他不得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着天上的璀璨繁星,自言自语地问:“二哥,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又是怎么死的?神殿对你做过什么?二哥,自小你便教我,男儿行事坦荡无畏,君子之道正气浩然,如今我这番小人模样,你看了又会否失望?”
“小公子,你在这儿干嘛呢?”旁边传来应生的声音,他夜间起来采露水,准备着明天早上用来泡花茶,见到王轻候躺着这儿,跪坐在一侧乖巧地问道。
王轻候笑了笑,拿过应生手里的瓷瓶,喝尽了她好不容易收的一点露水,道:“想事儿呢。”
“都这么晚了,小公子早点睡吧,有什么事明天白日里跟方姑娘商量一下,你们就有对策啦。”应生抱着瓶子坐好,歪着脑袋道,最近这段时间,什么事都是小公子和方姑娘一起想办法,他们早就有默契了,比小公子一个人在这儿想破脑袋省时省力多了。
“你不讨厌她了?”王轻候笑看着应生,“不叫她女魔头?”
“女魔头还是要叫的,方姑娘杀人的样子太可怕啦。”应生小小声地说,像是怕方觉浅听见了要一刀劈过来一般,转头又道:“但我觉得方姑娘也蛮可怜的。”
“她哪里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