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婉晴严肃的声调让安归来心底莫明哀凉,他倒是盼着季婉晴能利用自己对她的喜欢,而做什么事情呢,好过他们之间,除了这一点点亲缘关系,再毫无关系。
“你说。”安归来撑起笑脸,稚嫩的少年不懂逢场作戏,笑得勉强。
“你瀚平城,归顺的朔方城,还是王轻侯?”季婉晴的问题尖锐得让人无法理解。
朔方城与王轻侯,难道不是一体的吗?
“这是什么意思?”安归来皱眉。
“去问你的父亲,我等他的答案。”
安归来像是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追上转身已然走出几步的季婉晴,神色不安:“表妹,你对王轻侯……”
“我是王启尧的妻子,朔方城的诸侯夫人。”
“表妹……”
“就是你想的那样,成熟的果实,要摘了。”
安归来怔在当场,看着季婉晴雍容华贵的背影,发间的金钗流苏缓缓摇动,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上面的芙蓉花团簇簇绽放,国色天香。
没有哪一刻,安归来这样清楚明白地感受到,他跟季婉晴之间的落差,宛如天堑,不可逾越。
这样的落差让安归来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小如瀚海一叶舟,摇摇摆摆,而她是天边晚霞,倾艳天下,却永不能触摸。
无端地,安归来的脸上就滚下来两行清泪,从此,他怕是连暗暗倾慕的资格,都不再有了。
她那样爱王轻侯,若都能舍得下,她便早已决定走到自己永不可能触及的地方。
那里孤寒清冷,但能……母仪天下。
而安归来也无法看到,季婉晴高昂着的头,端庄华贵的妆容之上,浮着的一层泪痕。
她也曾以为,她可以为了爱情而柔肠百转,付出所有,但原来面对选择时,人都是这样善变而自私的。
利益洪流里,谁能独善其身,固守所谓的……一文不值的爱情。
背叛所爱,背叛初心,实在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那些让季婉晴不得解脱的执念,在她一瞬间的背叛中,突然变得不再重要。
放下一个人很不容易,那是因为你没有试过去背叛。但让季婉晴没有想到的是,安归来的父亲安在岁,在那场滔天的洪水里,为王轻侯所深深折服,从不甘愿被王轻侯胁迫,到彻底对他心悦诚服,臣服,是经历生死难关的考验,是数十万因他而百姓活下来
的感恩戴德。
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见得多识得广,有关兄弟相残,手足阋墙的故事没少见,隐约间明白,季婉晴简简单单一句话后面,藏着怎样的汹涌杀机。
他没有一刻的犹豫,当即决定把这一切,写成密信,告诉王轻侯。提醒他,有一些人,正决定,摘走他的胜利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