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枢听了这哭声,备觉怜悯,将她救了出来,藏于凤台城这座喧闹的浮华之地,悉心教导。
待得她十三岁时,让她去了朔方城王家,本来是让她接近江公,看能否成为江公座下弟子,却阳差阴错的,成了王蓬絮和王轻侯两兄弟身边的近身侍女,后来随王蓬絮又回了凤台城。
在这些年里,她有没有对王家之人充满真心和感激,大抵无人可知,只是她对她的救命恩人神枢,始终忠诚。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悄然看了一眼张素忆所在的方向,她知道这些话,她永远也不能说给阿浅听了,只盼着有一个人可以把这些故事告诉阿浅,告诉阿浅她的愧疚,永远也无法弥补的愧疚。
但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这么做。“你们只需要知道,阿浅是无辜的,她从来都不是神使,王蓬絮的死跟她没关系,向神殿通风报信的人是我,告密他是神墟之人的也是我,她不必为此负责,更不用为了这一场误会,葬送自己的爱情,至于
我为什么要告密……原因再简单不过,我是神使。”
但这里面未免太多漏洞,如果她出于神使身份就向神殿告发了王蓬絮,要怎么解释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瞒着王轻侯所做之事?王轻侯于神殿难道就是有利之人了吗?相比于王蓬絮,王轻侯的危害要大得多。
可花漫时一个字也没有向神殿泄漏过,仅仅一次通风报信还是当年在北境之时,她告之了神殿王轻侯在哪一城设有埋伏,万望小心。
与王轻侯所做的其他事相比,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可是她似乎,并不想解释。然后她便似有点乏了,身子也偎进了柔软的椅子里:“神殿最大的危机来自于前年神祭日时,王家父子险些推翻了神殿,阿浅手刃无数奴隶,那时候,王家老爷子的死扭转了一切,不错,老爷子是我杀的,
并不是什么神墟秋痕,甚至连秋痕,也是我杀的,可惜了那么好的姑娘。”“你们总问我,我身为神使为神殿做过什么,为何要背叛神殿,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我为神殿做过很多,不必向你们一一赘述,毫无必要。那时候,我从未背叛过神殿和神枢,我只是背叛了最信任我的人
而已。但现在,我大概真的要背叛神殿了。”“因为神枢与我说过,绝不能轻易暴露身份,绝不能未经他的同意,走入神殿,也许他现在就在某个地方看着我吧,我便是这样,堂而皇之地走进了神殿,道出了身份,违背他的命令,那又怎么样呢,你们
都要杀阿浅了。”
“我现在就在这里,你们要找的人是我,要杀的人也是我,要危及到神殿的人也是我!与阿浅无关,从始至终,她都只是一个被我强行拖入泥泞的可怜人,两位有恨要泄,有仇有报,都冲我来吧。”她说得是这般的风轻云淡,从容不迫,坦荡又无畏地在这座神圣肃穆的宫殿里,声音是穿透了漏窗而进的阳光和浮尘,空灵得令人诧异,这赴死般的绝决之言,明明该是厚重得令人震耳发聩才是,偏生她
不爱厚重的灵魂,贪的便是轻薄红尘戏看浮生。“你隐瞒了这么久的身份,仅仅只是为了觉浅神使……为了方觉浅便暴露?便为了她背叛神枢的命令?她是你的什么人!”虚谷不能理解,神使当是定力过人,心性过人之辈,实难想象,花漫时能藏这么久,
却为了一个外人放弃多年的苦心经营。花漫时红唇弯弯,眉眼弯弯,两只柔软小手都轻轻拢了下,像是拢住一颗赤诚滚烫的心:“换个人,我或许不会,但是她嘛……那不一样,那是阿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