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一趟神殿。”
“神殿是你家吗,只有家,才用回这个字。”
很明显,王轻侯这时候正提着十二万分的戒备,像是把一块石头放进了心口一样,绝对强硬地狠着心肠,粗糙的石块磨破他心尖嫩肉,疼得流血,却也绝不为方觉浅一言一语而动容。
所以他的话里话外,都夹枪带棒,折磨对方也折磨自己。
“对,神殿是我的家。”
“阿浅。”王轻侯慢慢捏紧酒杯,“你应该知道,我是不可能放弃北境的。”
“北境不是你的,北境,是我的。”方觉浅看着他,明确着归属权。
“北境可以是方觉浅的,但北境,不是神枢的。它不属于一个神殿中人,不属于一个把神殿看作家的人。”王轻侯望着方觉浅的眼睛,眼中有难以言说的难过:“当初我愿意让步,愿意把北境交到你手里,愿意放弃与你争夺,那是因为,你纵使是神使,你也是我的阿浅,如果我早知,你今日会是神枢,会是这样
的神枢,我不会给你。”
“你后悔了吗?”
“我后悔在你最绝望的时候不在你身边,以致于让你想起了一切,想起了你的身份和那该死的使命!后悔没有金屋藏娇,让你做个富贵闲人享福就好。对,我后悔这个。”
王轻侯满了一杯酒,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成片的竹林,听风吹过的声音,他的声音也如这竹林清风般慵懒缓慢,微微沙哑,挠人心尖。
“殷王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我们两个被牵绊住,争取一些时间。他明知我们要北上,还把我们留住,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也就是北境,他要在北境做什么,你清楚吗?能猜到吗?你不能,我也不能。”“越清古马上就要到越城了,我不知道殷王会用什么样的方式逼越彻和石空他们现身,但我想,绝不会是温和地传唤。白执书所率的鬼兵大军也要抵达清陵城战场前线了,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越彻他们那九
万精锐极是关键,假如我们失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神墟到底有还是没有后备大军,只是推测殷王也许在使诈,但你敢冒险吗?虚虚实实之间,你能断定殷王哪些局是真,哪些局是迷魂阵吗?”“南方任良宴他们,与我大哥朔方城佯攻,如果要为我们在北境争取时间,他们就必须要见血,要把戏作真,瞒过殷王的探子,死伤难以控制,但必定……必定是任良宴与张恪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惨败于我
大哥之手,交出一座又一座的城池,戏要做足嘛。他们一把年纪了,舍命陪君子,我不忍让他们失望。”
“我不反对救张素忆,也不反驳她是因我们而被无辜牵连,但是阿浅,我已经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了,我不介意,继续作恶多端,直到恶贯满盈,一身是孽,哪怕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方觉浅听着他慢慢道来,不急不忙,甚至连拂过他耳侧的风吹起他垂肩的发都看得清清楚楚,她没有错漏王轻侯的每一个字,以及每一个表情。
她知道,越是这样云淡风轻随意闲适的王轻侯,越是硬着心肠狠着心思。
他绝不会再在凤台城里停留,他会在一切恶化到真正不可挽回之前,赶往北境。谁也留不住他,不论是方觉浅,又或是张素忆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