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是恋人,那他们也一定流过很多眼泪。
鱼非池望着那画中女子,久久未能回神。
石凤岐过来环住她的细腰,下巴靠在她肩上:“想什么呢?”
“石凤岐,你觉得,神殿是什么?”
“唔……装神弄鬼,沽名钓誉之辈吧。”
“那你信神吗?”
“我能不信吗?”石凤岐好笑,他可是跟烛龙讨价还价过的男人!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觉得,神殿是装神弄鬼呢?”“世人畏神,多过敬神。我们这些凡人啊,只有在有求于神的时候,才会想起神明来,你看看那些庙里观里的人,哪个不是有所求,才去祈祷的?平时谁搭理他们啊?但一千多年前的神殿不一样,他要求世人听命于他,供奉于他,若有不从,便是异端,要被处死,岂不可笑?更遑论那时的殷朝君权神授,堂堂帝王居然要服从于神殿,沦为
神殿愚民的工具,简直荒唐!所以照我说啊,那位叫王轻侯的前辈,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敢质疑这一切,改变这一切,并制定礼乐,明晰纲常,流传至今。”
鱼非池却道,“在你的历史中,你将瞿如师兄和商葚师姐处死,得了一个残害功臣的暴君名头,而我们都知道,他们两还好好地活着。”
石凤南歪头看着她的侧脸,“你是说,也许一千年前的故事,并不是书上所记的那样?”
“我只是觉得,一个如此完美的人,是不可能做到这些的。”
“为什么?”
“以德服人,你相信?你相信,推翻一个王朝,打破不止一种信仰,只靠以德服人就能做到?那可比你一统须弥还要难上无数倍,他是天选之子不成?”
“你这可是在诋毁老祖宗啊。”石凤岐开着玩笑——多么沉重的故事,在一千年后,都可以付之一笑。
鱼非池摇摇头,“我只是觉得,神,是一种很有意思的东西。”她指着画像上的女子,“我敢保证,她在救下这些族人祖先的时候,绝对没有想过会被奉为神明,受他们祭拜,但她却了神。而王轻侯,他所行之事,所立之功,流芳百世,福泽万年,后人也只称他一声,功臣,圣人,却不会将他奉作神明,我认为,这是他故意的。自武朝以后,再没有出现过什么名号响亮的神明了,武朝之前,神话故事
是最璀璨精彩的,武朝以后,便只剩下些精怪鬼魂。”“能制造这么明显一道分水岭的人,必是有大智慧之人,必是对神,对神殿有极深理解之人。他一定,非常近距离地接触过神殿。而这些,书中都毫无记载,只有民间传说
,还未必可信。”
石凤岐听着鱼非池的猜测分析,点了点头,笑道:“我听你说这么多,只觉得,信的人多了,就成了神。”
“对。”
“你觉不觉得,那画像上的女子,眉眼和你有一点像呀?”
“都是女的?”
“别闹,人家可是神明,当心降道雷劈你!”
鱼非池笑着偎在石凤岐怀里,看着画中女子,突然觉得心底有某种古怪的柔软和触动,像是一种灵魂深处的共鸣。
她曾有幸,窥见过一眼一千年前的须弥大陆,那一眼瞥见的蛮荒混乱,混沌污浊,令她记忆深刻。
要经历怎样血与火的洗礼,才能有今时今日的须弥?她不知道这画中女子叫什么名字,流传于后世的,永远是男人们的丰功伟绩,比方与王轻侯这个名字一同流传下来的,同时代的人物中,唯一可与他的名号之响亮相提并
论的女人,竟是那个叫越歌的妖后。
实在荒唐。
她不相信,在那时的乱世洪流里,就没有一个女子站出来,开天辟地,扭转乾坤。
会是你吗?
便当是你吧。
愿我们这些后人未令前辈你失望,继承先志,不曾停步,一点点地改变,一点点努力,让须弥大陆这片古老的大地焕发出新的生命力量,一点点地,走进了新的文明。
我们这一代啊,有很多人赴汤蹈火,不惧一死,成全大道呢。
你们那时候,也是这样吗?
为了撕开黎明前的黑暗,为了后世的光明和未来,也是这样摘颅献首,忍恨咽泪吗?
如果是的话,我们该为彼此击个掌呢。
您好,我叫鱼非池,多谢各位前辈。
接下来,就请交给我们吧。《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