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长谬赞了,小可早年学些枪棒,皆都是些花拳绣腿,却难登大雅之堂。再者,某此生别无大志,但求与娇妻常伴,平安共度此生足矣。”
芈桓完全明白周宏的意思,这周宏年已近半百,自然不甘心屈就于这小小辰阳县长,而欲有所作为,人才至为重要。但芈桓还有自己的使命,自然是不打算投效于他,更何况此地已属东吴,他更不会为孙权效命。故而未等周宏开口,便一番言论委婉决绝了他。
周宏难掩心中的失望,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楚壮士既已打定主意,本官也不便相强。我这县衙之门时时为壮士大开,壮士若是回转心意,可随时来见本官。我这池水虽小,然前程命运尚未可知也。”
这周宏虽近暮年,却仍壮心不已,芈桓感佩于周宏的豪情壮志:“县长大人志在千里,在下感佩,倘或有意,必来叨扰。”
周宏稍感欣慰。
正闲谈间,周薇陪同着斌燕走出内室,往二人所在而来。
周宏忙起身问道:“不知小儿所患何疾,神医可否医得?”
“令郎面色苍白,上腹时时隐痛,喜温喜按,舌质淡,脉细无力,偶有吐血,便黑若柏油,主气血两虚,病在脾胃。盖因脾统血,脾气虚则不能收摄,脾生血,脾气虚则不能运化,是以血无所主,以致脱陷妄行,此乃脾胃虚寒证。当以健脾温中,养血止血之法治之。其方用黄土汤加减,细心将养,不出旬月,其症自愈。”
斌燕说出了一大通生涩难懂的中医理论,但与斌燕相处日久,也耳濡目染了些中医知识,芈桓已然听得明白了。这周航患的乃是上消化道出血,以致失血性贫血。但凡脾胃疾病,三分治七分养,重在调理养生,这一点中医比之西医更有优势,芈桓深刻的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对于斌燕的诊治也多了几分信心。
“小儿这病已然迁延好些时日了,虽多方求医,终不能治。斌燕姑娘医术高明,真如扁鹊再世。”
周宏毫不吝惜赞美之词,并招手致意,一边的侍女缓缓而来,手里正自端着两匹锦帛。
东汉末年战乱连年,物资经常流于匮乏,以致通货膨胀。统治阶层不良的货币政策使得这种通货膨胀更趋严重。初平年间,董卓铸小钱的政策,加剧了金属货币难以流通的惨况,终致东汉的货币体系土崩瓦解。导致大幅度的通货膨胀,进而使得多地民众宁以物资如谷物、锦帛为交易工具,不再信任金属货币。
这辰阳县地处吴蜀交界之地,行政区划变数太大,今日属东吴治下,明日便极有可能成西蜀范围了。每股势力都有着自己不同的货币政策,是以,此间的人们干脆恢复了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
锦帛作为相对较为贵重的物资,便经常的充当了交易的中介工具,起到了货币的作用。故周宏拿出两匹锦帛,权当诊费酬谢芈桓、斌燕二人。
芈桓推辞道:“今日乃是本馆义诊之日,一应费用俱免,还请县长收回。”
“如此,那本官择日携小儿设宴另行相谢。”周宏见芈桓推辞,也不勉强。
一行人将芈桓、斌燕殷勤送至大门外,一再称谢,道了别。
周宏依然望着芈桓的背影呆立良久,双眉紧锁,惘然若失的喃喃自语道:“如此英雄豪杰,竟不能为我所用,可惜,可惜……”
身后的周卫听得周宏对芈桓赞许有加,忍不住嚷嚷着道:“兄长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你兄弟我这一身好本事,这一口大刀,自也是万中无一的好手,我若是上阵杀敌……”
不等周卫吹完,周宏斜眼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周宏甩下一句话,拂袖径自走了,留下了一脸懵逼的周卫。
周薇也不忘补刀,对着周卫笑嘻嘻的戏谑道:“叔父,就你这本事,再练个十年,恐怕也不及楚大哥之万一。”
周薇笑嘻嘻的也学着父亲的样子拂袖而去,剩下周卫一个人在风中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