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是最灵验的圣旨,等杀到第三户时,整个扬州境内,谈到“乐属”人人噤若寒蝉,没有任何一家士族或庶族敢公开对抗检籍人口,不公开不代表服从,各府中迅速将公开反抗转为私下变通,纷纷将府中人口藏匿,或通过水路,山路等各种渠道遣走。
司马元显对此也早有算计,命军队在各水路码头,郡县过境处,设卡检查来往人口,只要没有官府颂发的“白籍”或“黄籍”身份证明,就地揖拿,全部送往建康充军入伍。
吴郡,太湖之畔一处坞堡中,四妾公正与坞堡堡主数人在院内小亭围坐。
“四妾公。”堡主是名须发灰白的老者,正一脸愁色,在说:“朝廷派人挨户登门检籍人口,强征‘乐属’,整个吴郡内,家家鸡飞狗跳,户户惊恐不安,请祭酒大人出面禀报师君,维护信徒利益。”
四妾公皱眉道:“自孝武帝驾崩后,朝迁对本教日渐严苛,前任师君便被诱斩建康,现任孙师君避祸海外,这般情势下,如何能出面向朝廷进言。”
“祭酒大人,会稽郡的王、谢等数家士族子弟均信奉本教。此次朝廷强征‘乐属’之举,士族豪门也首受其害,只要孙师君登高一呼,扬州境内的士族豪门必定从者如流。”
四妾公无可奈何,只能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且派人向孙师君传信,一切听凭孙师君定夺!”
碧波万顷,隐龙岛中。
吴郡王廞正在宫殿深处的密室中静坐看书,身前木台上,摆着一只精致的黑色茶杯,淡淡的茶香在室内弥漫,一条白色人影飘然而进,正是天师道师君孙恩。
“师君突然光临,未曾远迎。”王廞迅速起立施礼,问:“恕罪恕罪。”
“王大人。”孙恩回了礼,笑问:“海岛之上,生活条件艰苦,比不得吴郡王府舒宜,还住得习惯么?”
“托师君的福,一切安好,师君此来,定是有要事相问?”
“晋室如今由司马元显掌权,最近他以安帝之名下诏,在扬州境内强征‘乐属’,本教在三吴旧地的信徒苦不堪言,纷纷捎信求本教保护,本君对朝中事不甚了解,特来求教一二?”
“晋室皇族一直不掌兵权,眼下司马元显欲自练精兵,重振皇威,而方法又是如此急燥,组建一支军队,后续还要大量的粮草钱财支持,粮草钱财的来源,一定还是由江南境内的士族与庶族之家交纳,从长远看,皇族与江南境内士族之间的关系,必定势同水火。”
“王大人赞同本君出面协调各士族与司马元显斗么。”孙恩冲口问道?
“不。”王廞摇了摇头,说:“此时出手有些操之过急,还是等一等更稳当些。”
“王大人此言何解,难不成等司马元显练出精兵,才是最佳时机么?”
王廞叹道:“正是此意,自古以来,多少英雄豪杰因为急于建功立业,最后名败身亡,本人便是最好的例子。师君且想一想,司马元显组建军队的目地是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讨伐荆州殷仲堪与桓玄。”
“师君太小觑司马元显,此子年纪不大,野心确不小。”王廞摇头道:“司马元显如此急迫的自建军队,讨伐的不仅仅是荆州殷仲堪与桓玄,而是要讨伐晋境所有的士族豪门。”
“司马元显今年最多二十岁吧?真是后生可畏啊。”
“差不多,也就这个岁数转悠。”王廞掐着手指算了算,又道:“他如此急燥的急于成功,后果很危险啊。”
“哦,怎么说?”
“司马元显有刘牢之的‘北府兵’而不用,说明他与刘牢之也是貌合神离,司马元显的军队创建之日,便是与刘牢之背道而驰之时,若等到司马元显将军队训练完毕,必然先与荆州殷仲堪与桓玄交战,那时江南烽烟四起,将是师君出手的最佳时机。”
“若本教此时出手,结果如何?”
王廞道:“本教此时冒然出手,将为朝廷转移矛盾,司马元显手中无兵,只能启用‘北府兵’,来与本教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