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姜缭的本事,赵政心中大为叹服。但赵政知道,姜缭潇洒不羁,讨厌俗礼和虚情假义之言,最喜互相嘲讽逗趣。所以故作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自己都说不准了,还让我小心什么?”
姜缭也对自己荒诞不羁的推论失了信心,苦笑着说道:“也有部分是准的吧?算了,即便不可信,小心些总好吧。”
赵政一笑说道:“不说这些了。缭师可要和我们一起去城外转转吗?”
姜缭闻言,严肃地说道:“我今日前来,正是要与你单独说说此事。”
赵政闻言也收起笑容,冲白豹和高猛说道:“豹兄,猛兄,请于后院检查下明日行囊。我与缭师到前院书房说几句话便回。”
姜缭和赵政进入书房内间卧室,于榻案落坐。赵政倒了些蜜汁甜浆,递与姜缭。说道:“此间清静,师傅有话,但讲无妨。”
姜缭想了片刻,轻声说道:“秦赵长平一战结束至今己有些时日了。赵王遣使于列国,一求合纵,一求和秦。你觉得将来秦赵之间会战还是会和?”
赵政心说,我当然知道要战,而且时间会在七个月后。他装作深思许久,小声细语道:“小子无能,无从判断,还请缭师指点。”
姜缭微笑说道:“确实是有些难为你了。依我看来,不出一年,秦军必至邯郸。原因有四。一者,长平之战,赵军精锐尽丧,而秦军主力尚存。秦赵战力相差悬殊,是战是和,全凭秦王心意。二者,列国散合纵之约日久,而秦昭王四十余年未曾一败。长胜则必骄,大胜而气勇,列国软弱难阻其心。三者,昭王久有并吞四海,一统六国之念,受制于三晋,美梦难圆。如今长平大胜,三晋己不足论,加之年岁己老,其心必急。四者,秦国自孝公以来,代代君能臣贤,积蓄百年,地广粮丰,民富国强。长平之战,虽有消耗,尚不足以撼动其根本。短期内,秦军给养不足,兵卒疲惫,难以尽出。待调粮于巴蜀,取用于南疆,兵马休整如初,则必然东进邯郸。邯郸既下,三晋臣服,齐楚燕三国太平日久,亦难当秦军一击。
赵政点头,故作茫然地问道:“可邯郸城防坚固,军民心齐,器械精良,粮草丰足,恐怕一时难下啊。”
“不错,你小小年纪有此认识,颇为不凡。这也正是我要与你说的。邯郸之战,势在必行,而秦赵各持优势,短时内难分胜负。一但长久相持,邯郸城内,恐怕将惨不忍睹,有如鬼域啊。”
赵政无语,他心中知道,历史中的邯郸城岂止是悲惨所能形容。秦赵相持三年,城中百姓宁可易子而食,却无人投降。
“该死。”赵政心中猛然一惊,暗中想到。“我只想着过些时日让阿母多备粮草,以便安然渡过邯郸之战,却不知此种举动,无异于找死一般。到那时,赵姬一个公族弃女,带着我这个秦国后裔,存着大批粮草,处在饥饿的邯郸城中,不正是自寻死路嘛?”想到这里,连忙向姜缭说道:“多谢缭师提醒。还请缭师指点,如何能救吾母子一命。”
姜缭端杯喝了口蜜汁甜浆,缓缓说道:“要避此难,只有离开邯郸。最少要离开邯郸城。关键在你阿母。一但秦军东来,务必要劝她离城。另外。明日你随赵姫去城外庄园收秋,可多留心周边地理,选好退路和能够暂避之地。粮草马匹也要备足,分散放于各处退路之上。这次事情便算作你的拜师考核吧。”
“缭师可要离开避祸?不知何时动身?”
“为师在邯郸己露行踪。如不早行,恐怕便难以脱身事外了。明日我便随你出城,于途中寻机逃离。待邯郸之战结束,我会来寻你,正式教你鬼谷之学。期间你按我留给你的书单,自行研读。想来以你资质,也无须我在身边时刻教导。”
赵政起身,向姜缭深深地躹了三躬,全了师礼。
“恩师。政,跟随日短,但所获匪浅。虽不知恩师为何不愿出世为官,政亦不敢强留。只有祝您此行平安,期待日后能常随左右,学有所成。”
“哎。我之苦衷,涉及鬼谷隐秘。日后相逢,我自会相告。到时你也要考虑是否还要拜入鬼谷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