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禹从外面进来,恭敬的站在门边给父亲行礼,夏伯言让他坐下,他在门边的椅子上坐下,但腰还挺的很直。
“到这里来坐,你当为父的耳朵还如你那般管用吗?”夏伯言喊道。
“父亲的耳朵,”
夏禹话为说完,夏伯言又大喊了一声:“让你过来,你说什么为父没听见。”
夏禹被吓得不轻,赶紧坐到了父亲身边,额头上已又些许汗珠。
“我听说今日散朝,王上只留了你这个工部尚书和宋廷和,有这事吗?”夏伯言的眼睛锐利,刺的夏禹不敢抬头。
“是的,父亲。”夏禹小声说道。
“大点声,老夫听不见。”夏伯言又喊道。
“是的,父亲,”夏禹提高了声音,“王上问了儿子兴平的城墙。”
夏伯言满足的回过头,拿起了筷子,开始吃那已经凉透的饭菜。
“接着说。”
“父亲,要不要把饭菜送去热一下。”夏禹关切的问道。
“我让你接着说。”夏伯言吼道。
夏禹惊了一下,点了点头。
“王上说魏骧呈上的军情说,图力人攻入兴平,主要是因为城墙内部损毁严重,虽外表坚固,但城墙内屯仓已几近损毁,无法储存武器,有些区域甚至连士兵也无法正常行走,故导致城墙士兵和武器补充困难,才失了城。”
夏伯言听候,搅动的筷子停了下来,他沉思了一阵,又吃了起来。
“你是如何回答的。”夏伯言问道。
“儿子据实做了禀报,说这兴平丢失,可归咎于城墙,也可不关城墙的事。”夏禹小心翼翼的答道。
“哦?”夏伯言扬起眉毛,“新鲜,你也开始会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了,说来听听。”
“儿子这也是多年来跟着父亲,”
“我让你说你是怎么回答王上的,”夏伯言打断了儿子的话,“多的废话都可以不必说。”
夏禹身体抖了一下,说道:“儿子先说了归咎于城墙,魏将军所说确是实情,当初兴平城破时,有人放火烧了整座城,也包括那城墙的内部,现在的兴平城墙,虽可御敌,但已经没有原先仓储和屯兵的作用,已经削弱了一半,加上兴平城焚毁,城内也算是一座死城,仓库也好,屯兵也好,都无从谈起,事实上,据儿子的人探查得知,魏骧的大营一直还在城外。”
“城外?他至今未进城吗?”夏伯言问道。
“只在每日上午进城,太阳落山时出城,城内也只有少量部队,”夏禹思量道,“可能不足千人。”
夏伯言嘴角笑了一下,但褶皱的皮肤将那笑遮了大半。
“继续。”
“儿子说的与城墙无关,一是刚才所说,城内无法驻兵外,二是在图力人入城时,魏骧并未入城营救。”
“你说这句了?”夏伯言突然愣住了。
“是的,儿子说了。”夏禹觉察出了父亲的异样,“父亲有何不妥吗?”
“你从哪里知道的?”夏伯言问道。
“工部在哪里有修缮的官员,他回来后向儿子做了禀报,”夏禹想了想,又说道,“王上也这么问了。”
“那王上说什么了吗?”夏伯言又问道。
夏禹摇了摇头。
“王上一字未言,只是沉默。”夏禹说道,又补充道,“儿子知道父亲的意思,王上信任魏骧,也处处维护他,若这次兴平城丢是魏骧的责任,那也就是在说,之前王上维护他的都是错的。”
夏伯言点了点头,碗里的饭已经去掉大半,作为一个古稀的老人来说,这胃口已经是很好了。
“后来呢。”夏伯言又问道。
“王上就没有再提及此事,问了宋大人关于援军的粮草,”夏禹顿了顿,“送达人说再过十日便可起运。”
夏伯言放下手里的饭,擦了擦嘴,站起身来活动了两下。
“有没有提到谁为援军统帅。”夏伯言又问道。
“没有,之后王上就差走了我,”夏禹突然抬高了声音,“不过儿子走时王上又召见了一人。”
“谁?”夏伯言急切的问道,“可是兵部的?”
夏禹摇摇头。
“刑部侍郎申茂全。”夏禹说道。
夏伯言呆住了,在桌边坐下,身体有些僵硬。但他的眼中却是兴奋。
“王上这是对魏骧开始怀疑了。”他自言自语道,“这申茂全可不是善茬,他若去了,这魏骧恐在劫难逃了。”
夏禹不明白父亲的意思。他摸不透这官场的圆滑和狡诈,搞不懂这人情世故,只知道这父亲就是天,魏王就是天上天。朝里的争斗他是每天都看着,但从来不参与。魏王也正是看到了他这一点,又是夏伯言的儿子,这才让他任了这工部的尚书,管些营造,屯田之事。
“父亲此话何意?”
“你自幼为人正直,不懂官场这套,”夏伯言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事你还是不要了解的好。”
夏伯言说完,不禁神伤起来。夏禹看出了父亲心里所想,关切的问道:“父亲是否想起大哥了。”
夏伯言立刻收敛起了愁容,面色严峻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你回去吧,当好你的差,不该管的,我不会让你掺和进来。”
夏禹走后,下人进来收拾了碗筷。夏伯言对下人说道:“去找黄将军,就说老夫告诉他的,让他做好准备。”
夏伯言顿了顿,看着桌上的剩下的饭菜。
“准备去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