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地方大员之中,只有森桑面露不悦。
“本抚认为不妥。”森桑站起身来,说道:“如今乱世,世人厌恶我朝,究其缘由,是吏治崩坏,纲常不在。乱党虽然动荡根本,然而寻根问本之后,乃是民意。若是我们以酷烈手段镇压,反而让世人更加厌恶,这是火上浇油之举。是以,本抚始终认为,于革命党,我等应该剿抚并重为好。”
周保保冷冷一笑:“森大人莫非还抱着那一套腐朽观念?乱世用重典,这个时候,只有铁血的镇压才能一劳永逸。”
“民心不固,正道不存,这个时候若还用重药,国本不保。”森桑看了过去,毫无惧怕。“如今总理衙门在安广一省推行‘官体操行则’,收获颇多。按照本抚之计划,推至全国,之后与革命党接触,借由其缓解沸烈之民意。如此,才是温补之道,国祚方能延绵。”
官体操行则,是总理衙门在安广推行一套方法。总理衙门一系非常引以为豪,认为其是拯救大景国本之不二良药,正在力求推广全国。
“哼,你们总理衙门在安广弄得那一套……”周保保眯着眼睛,咂摸着滋味:“所谓的‘官体操行则’,为了讨好些许贱民,却已经把天下的士子和官绅都得罪光了。今后,谁还敢信任我朝之科举,信任我朝之官制?士农工商,天下四民,士子才是第一位的。”
森桑端坐,态度变得冷淡。
“祖宗有制度,内监之人不可干政。按照周公公你的意思,天下四民士农工商之中,士人乃是根本;按照如此说法,你如今冠冕堂皇地坐在着宁汉总督府之中,满嘴全是对于时局的批判,这岂不是对于士人的最大侮辱?”
“你!”周保保大怒,几乎要站起身来。
郑博平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森抚台激动了,”他把茶水放下,平静说道:“无论是恩威并重,剿抚并用,还是顺藤摸瓜,斩草除根;两者都是出于对我朝一派维护之心。二位都是我朝之忠臣,内讧是无用的。”
“前些日子,有一伙江湖人士闯了布政使官府。”郑博平继续说道,“具体之状况,相信诸位大人已经知晓了。只是,目前疑问有三。”
郑博平继续说道:“其一,死者之身份多数已经确认,乃是江湖中一些门派之掌门人物。然而,本督认为,这些宵小之辈,强杀无胆,硬闯无法。以他们的水平和胆识,万无胆识和勇气去面对大天后身旁的近侍人物。其二,固然其身上有血肉模糊,似乎是被啃噬的痕迹,即使他们身上都有被大掌力,大爪功催破的痕迹,然而……依然有刀剑作用的迹象。本督亲自勘验过,除开这些障眼之法,钱为忠之死大有蹊跷。”
“其三,事情发生时候极其巧妙,罗玉林锒铛入狱之后。即刻有人去了他的府邸,想来其中肯定牵扯到了乱党极其重要的情况。”郑博平想了想,继续说道:“若是诸位同意,此事还需要以乱党分子为首要目标,否则就中了他人的计策。当然了……”
他的身影忽然变得冷酷:“那几个江湖人物在朝廷危难时候,还敢过来发国难财,其背后门派和亲朋,本督事后是一定要好好照顾照顾的。”
郑博平这几天心情十分复杂和繁乱,如今正好有人撞到了枪口之上,他借机就要抒发胸中怒火!
“此事我不管,我只是听说,訾系山之人为洋人所俘获。”忽然之间,一直静默不言的天王尊使开口说话:“按照事先之约定,我要去寻他,若是有成,前朝之‘立限明拳’便归于我会。”
郑博平看向天王尊使,点了点头:“此事本督做主,既然已经准了,尊使便自行去料理就是。此事,朝廷取訾系山之命,天王会得訾系山之武学,各取所需。”
“那好,郑公果然爽快,本使是江湖中人,不习惯你们朝堂气氛。兵贵神速,我即刻命令天王会手下之人开始搜寻訾系山之下落。”
天王尊使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在訾系山和革命党之前,天王会乃是景朝头一号乱党,如今却和景朝合作,果然是世事难料。
…………
当天夜晚,人马暂时归于平静。
由于四省督抚和总理衙门的冲突,是否以罗玉林为诱饵之事悬而未决。这给了歃血同盟一个好机会,恰好可以商量商量对策。
“老王,嘻嘻,”城中忽然多了几道身影,其中一个小姑娘说话俏皮,很有趣味。“等会要见见这位传闻中的开明派,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王狮虎无奈,自从桓薇把‘老王’的雅号安插个自己之后,时不时地就会被其调侃。
“还有啊,回去之后,你要尽快把我的信号屏蔽解封掉。”桓薇追着王狮虎,喋喋不休。
沈叔乐和梅晴雪也在队伍之中,略加乔装,看上去已经是另外之人。
竞武先生和罗玉林是好友,借着罗玉林之关系,歃血同盟和安广巡抚森桑接上了话。
后者表示,可以由歃血同盟派出人马,双方秘密接洽,拿出一个解决当下乱局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