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爱过他吗?或许连她也不知道,至少看见那三十个木雕的时候,她想起了装进木雕里面让她至今念念不忘的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在她三岁生日的时候送给她一个木雕之后,便彻彻底底的从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的生活里消失了,而那之后,那个叫彭大路的少年闯入了她的生活,她送给他木雕,一年一个,年年相同,只因为她只想把那个女人的影子从她的脑海中永远消除,只是她越想忘记,她却记得更加清楚。每当彭大路谄媚般的拿出那个三岁时她送给他的那个木雕的时候,她会不经意的露出一抹冷笑,彭大路和那个女人,注定会成为这场悲剧中的牺牲品,她田珊珊既然承受了这么多不该有的苦楚,那就该让另外一个从她的心里把这段掩埋在心里的苦楚承接过去,谁又能想到,这个漂亮女人每年送给彭大路的每一个木雕内部已经千疮百孔,那里面带着一个女孩对一个女人永远的诅咒。
田不归在那个田珊珊叫做娘的女人消失之后,他也消失了,一个不敢直面失败的男人,最终让一个三岁左右的女孩来承受这一切流言蜚语,她那幼小的心灵变得扭曲黑暗,彭大路只能用身体抵挡住飞过来的拳脚,那些无形的伤害,对田珊珊的伤害才是致命的,她变得越来越阴郁,自卑,孤僻,她觉得自己能长出一股阴冷气质让那些牲口一样的男人在她身材出挑的时候就像苍蝇一样围着她团团转,完全是拜这些人所赐,更是对世人最大的嘲讽,正应了那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她之所以最终没能挑中彭大路,哪怕他再和她同舟共济相濡以沫,只因为这个男人和他那个骨子里懦弱的爹太像了,一个在女人面前会丢掉所有自尊的自卑男人,她打心眼里就瞧不上这一类人,她难以想象和这一类人共度余生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她有女人该有的一切资本--娇媚的容颜,虽然谈不上国色天香,但绝对配的上沉鱼落雁这四个字;丰腴的身段,女人的眼中钉,男人永远的焦点;沉淀的阴柔气质带上一个招牌的天真笑容,被一声声如空谷幽兰的呢喃软语中和之后,一个瞎子都会被她甜糯的温言絮语惊得浑身酥软无力,这个嗓子似水如歌的女人,在台上一曲《兰陵王入阵曲》之后,几乎俘获了男女老少所有人的心,让原本的嫉妒升华为一种赞叹,让垂涎三尺变成一种炫耀的资本,在那之后,她当之无愧的成为了点苍第一美人。
这个本来可以钦定为王妃的候选人,只因为和崆峒派剪不断理还乱的同气连枝,这个本来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苦情女,敌不过宿命,最终让她成为了始终逃不出那个怪圈的最不合时宜的一朵娇艳牡丹。她的高贵与美艳,最终被另外一只癞蛤蟆所践踏,胡远忠这个踩到狗屎运一样的男人,又怎么会理解这个女人内心‘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心境,彭大路不是那只猛虎,胡远忠也不是,如果哪天真的在自己的周围出现了一只猛虎,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扑到他怀中的。
她刚刚流给彭大路的那几滴眼泪,也许是因为她再也不能把深藏在内心深处的痛苦转接出去了,以后钉在她心里的那一颗颗钉子给她造成的痛苦她必须自己一个人来独自承受。
只是当她看见彭大路身上无意掉出来被劈成两半的一个木雕,她明明记得用各种铁针扎出来的小孔却被漆胶填满,并在上面画出一个个笑脸之后,她才知道,彭大路才是她生命中的那一只猛虎,只是她和他之间却再也没有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