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屾知道自己和他们三人从小时候起就被区别对待,除了那个因为生唐婉难产死去的母亲对他一视同仁外,他更觉得自己像一个外人。除夕的时候他们三人都有一套新棉袄,他却只有用买棉袄的钱换来的一幅幅中药,因为他一到冬天便一直蜷缩在被子中,所有人理所当然觉得这个药罐子根本没必要拥有那身好看的红艳艳的棉袄。当爷爷带着他们去成都府最大的狮子楼去吃那里最出名的红烧狮子头的时候,唐屾只有躺在床上喝那苦的不能再苦的中药,那一刻,他边喝边哭,他从那一天起知道,世上所有的泪水除了咸,还很苦,和他那碗同样难以下咽的中药一样苦涩,可是他却从来没偷偷倒过一次,因为他想快快好起来,只要养好身子,他便可以和唐炏,唐覞,唐婉三个人手牵着手一起到狮子楼去吃红烧狮子头了。
这一次爷爷不问青红皂白的将唐屾打得屁股开花之后,忍气吞声背黑锅的唐屾却冒了一句:“爷爷,我要吃狮子楼的红烧狮子头。”
唐屾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要求,只因为唐炏被火烫伤那次吃了一碗红烧狮子头,唐覞偷看同一条街上钱屠户的媳妇洗澡,被钱屠户打折腿那次,躺在床上将近一个月的唐覞吃了四次红烧狮子头。唐婉有一次练功被从不放水、一本正经的唐屾差点废掉她一根指头后,她几乎天天吃红烧狮子头。唐屾觉得自己是代人受过,还留了这么多的血,他理应吃上至少一顿的红烧狮子头。
“你这个畜生,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想着吃。”
唐巉原本想给唐屾的屁股上再来几下,狠狠的教训一下这个不长进的东西,只是发现唐屾的屁股上实在印不下一根新的鞭痕后,老爷子狠狠的说道:“你这三个月如果是敢迈出房门半步,我打断你的腿。”
唐屾前面七天还存在着一丝丝幻想,他躺在床上的这些天一直在脑海中回味着唐炏,唐覞,唐婉曾经给他描绘过的红烧狮子头的味道,那东西被咬到嘴巴中后,肥瘦相间,丝丝饱满,松软而又不失劲道,似乎整个毛孔都充斥着满足。唐炏讲一次,他要咽一次口水,唐覞讲一次,他也要咽一次口水,唐婉讲一次,他发觉自己口干舌燥,已经没口水可流了。
当一个月过去之后,屁股已经结疤,好得完全差不多的唐屾依然没等到他魂牵梦绕了将近千百回的狮子楼的红烧狮子头,所以气不过的唐屾决定离家出走,既然家里除了那个死去的娘曾经最关心,最在意过他,这里只剩下了冷冰冰,那他唐屾呆在这里和外面又有什么区别?
唐屾这次下了很大的决心,他给爹娘的排位分别上了一炷香之后,便提着一把刀,带着房间里的几包药出门了。
其实他很多年前就不用吃药了,他之所以带上这些药,是想在路上换点钱做盘缠,这些年对于这些药材的价格早已如数家珍,他将那些混杂在一起的药材分门别类之后,便背着一小包包的药材出门了。事后证明他这点完全是无师自通,药材店果然回收了这些似乎还有一点用途的药包,如果是那些混杂在一起的药材,简直一文不值,因为来开药的病人每个人的症状都不同,药的份量自然也不同。
唐屾后来正是靠卖药换来的这500文钱离家走了很远的路,自那之后再也没回过唐家,更是在理县外围建立了势力最大的川西唐门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