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这干甚麽?”
“问明了好称呼。”大胡子说:“姑娘,你是从北面来的吧!说得好一口汉话,长得像我曾经到过的江南地方的人。”
“江南?江南是甚麽地方?”
“有一道长江,由西东下,直流到海;长江下游的南面,称为江南,是中原最富庶的地方,也是出美人的地方。”
为了最後这句话是不着痕迹的恭维,那圆脸姑娘娇憨而愉快地笑了,“我叫英琼。”她说,“你叫我名字好了。”
“我姓田,叫田长歌。你也叫我名字好了。”
“好啦!”英琼手指着问:“你管你的这些五彩斑斓的玩意叫甚麽?”
“叫风筝。”
“风筝、风筝!”英琼偏着头念了两遍,挑了一只蜻蜓、老鹰模样的风筝,她立马明白了这东西的用途,兴高采烈的答道,“对了,天上会飞的风筝。拿去给我们公主瞧吧,她一定会喜欢。”
“不行!我走了谁来帮我看我的摊子。”
英琼气得直跺脚,双手叉腰,挺着鼓蓬蓬的娇美酥胸,一副怒其不争的好看模样,恨不得将这个敢忤逆她的商贩一口吞到肚子里去。
田长歌也发觉到了这里面的不对劲,立马装出一副恨不得跪地求饶的凄惨模样,英琼不怒发乐,居然咯咯咯的笑出声来,田长歌看她红白相映的脸上,跳动着灼灼其华的光晕,平添几分绰约,越发使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算了,本姑娘今天心情好,不和你一番见识,我现在买了这两只风筝,你明天能不能到旅舍来教我们怎么放?”
田长歌又像一个木头人待在原地一句话不说,急得英琼火气差一点又要爆发了,田长歌才红着脸试探性的问道:“你明天到纳林河边的那片小树林来,我单独教你行不行?”
“你到底是怎麽个意思?”
一上来就是使人难以回答的话...
“我怕……。”田长歌语声怯怯地,像个扭捏害羞的小女孩的口吻。
“怕?怕甚麽?”
“怕万一到时候一紧张,这风筝失手没放上天去,岂不是要害得你被公主责罚一顿,我这皮糙肉厚的,挨上一顿板子也不妨事,如果因此连累英琼姑娘,我实在于心不忍。我的意思是,提前和你练习一番,看你愿不愿意?”
英琼柳眉一展,脸上泛起一片好看的红晕,心里更是砰砰砰的跳个不停,自己似乎误会了某些事,深深看了田长歌一眼,低下头去不作声。
这对田长歌来说,却是得其所哉:既不能再谈难题,又可以恣意饱餐秀色,所以只是含笑凝视,并不催她回答。
忽然,英琼抬起头来问道:“你家里还有些甚麽人?”
“这...”
“想你一定生在一个不虞衣食的中人之家,俗话说做买卖要讲一套招揽主顾的生意经,你这样无声无臭,不但不去兜搭主顾,甚至主顾询问,亦似懒於答理,自然惹人不快,望望然而去之。你现在都落魄成这样了,还有什么羞惭抬不起头的。”英琼的主动猜测替田长歌省了一番编排,他呼了一口长气。
“谢谢姊姊!今日受教了,我一定改过。”
改了称呼了!英琼俏脸一红:“谁是你姊姊?我也是受公主所托来买一个风筝而已,要谢你谢公主去。”
“公主当然也要谢。”田长歌说:“不过更该谢你。”
“油嘴滑舌的,生意做得不行,骗女孩子反而一套一套的。”英琼小声的嘀咕着,这些话她当然没有当着田长歌的面说出来,只不过田长歌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田长歌对英琼弄不清是何感想,只觉得她的一颦一笑,萦绕在心头,反覆出现,永无宁时,平时他从来没发觉自己如今日般这么能说,他甚至想表明身份将对方强制留在自己身边,只是这样反而会破坏这种美好的感觉,他看对方的眼神又痴痴呆呆了。
田长歌试探性的问道:“明天你会来小树林吗?”
“等你将风筝放上天了,我就来。”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一个大男人说话吞吞吐吐的。”
“风筝至少需要两个人才能放上天。”
“你不会找个当地人帮帮你?”
“他们又不买我的风筝,弄坏了我找谁说理去。”
“瞧你这小气劲,给,用它雇几个人将你摊子上的风筝全都放上天去。”英琼递过来八颗光光闪闪的珠子。
田长歌心头一阵小小的失望,心如电转,计上心头,他装出一副为难的神情咕哝道:“珠子要到大地方才卖得掉,而且我觉得你这珠子不怎么好,根本换不了我地毯上这些全部的风筝。你如果有貂皮,这买卖二话不说,立马就成。”
英琼窘得恨不得找块地缝钻下去,她没想到对方如此识货,她眉毛一扬,气鼓鼓的说道:“你算算看,它们值几只风筝就放几只到天上。”
“你这几颗中下等的珠子......”田长歌拖了很久的语调,最终像做了极难的决定,“姐姐,你让我住到你们的旅舍隔壁,一切都好商量。”
“你,你...”英琼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嗔怒的盯了对方一眼,不置可否的走了。
田长歌傍晚收摊的时候,一个小二模样的将他领到了公主所在的旅舍,旅舍掌柜出现在门口,脸上浮着尊敬而亲切的笑容,“你这些日子在本店所有的店饭钱,都有人承担了去,随你爱住多久就多久。”
田长歌脸上浮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