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是被袍哥会的这帮地痞流氓强行带入这里的梅逢春和芍药,《霸王别姬》以凄厉、委婉、动人、悲壮,甚至别具一格的风味征服了成都府前来观看的各类人群,甚至有一批酷爱此技的人组成了一帮票友团,只要梅逢春在新草市的瓦舍开唱,几乎是场场爆满,特别是中午场,更是一票难求,饰演别姬的梅逢春简直成了后世的大明星,无论到哪里都会受到少男少女的追捧,此时猛然被当世的黑社会强行表演,搁谁心里估计都受不了。
“虞姬:啊,大王,今日出战,胜负如何?”梅逢春一出口便是戏,原本骂骂咧咧的苟奎喜顿觉惊为天人,搁在腿上的手不停的随着对方凄美动听的曲调打着拍子,很显然他也被眼前这个特别的男人给征服了。
一旁的芍药也毫不逊色,此刻他身穿一件开叉旗袍,脸上没有化油彩妆,却戴着一副髯口(长胡子),扮相古怪中更显几分俏丽调皮。
檀道济则直接找了一张房间内的太师椅,趟在上面悠哉悠哉的摇来摇去,很显然,那随着曲声上下晃动的太师椅便是他的节拍,他无疑也被这第一次听到的和滑稽戏有很大不同的曲目给征服了。
一曲已停,回音绕梁不绝,苟奎喜一副身髓不知其味的贪婪模样,这样的两个秒人儿,他决定今晚带回去,来一次通杀。
檀道济闭着眼睛躺在太师椅上,隔了许久,他才回过味来问了一句:“你这怎么和以前听过的滑稽戏有些不太一样?”
“那当然了,这个叫京剧,曲目叫《霸王别姬》。”
“这几天我包场了,每天这个时辰我都在这里等你们,你们的损失我一应补齐。如果有新的曲目,你不妨也唱一唱,我单独给你们加钱。”
苟奎喜目瞪口呆的盯着一旁似乎完全不当说笑的檀道济,他自然也不会这免费听戏的机会,连忙加了一句:“这几天我准时派人上门去请,老老实实的在家等着,否则打断你们的腿。”
中国戏曲起源与形成问题,可谓中国戏曲史研究中争议最多的问题。自王国维《宋元戏曲史》问世的百余年来,可谓家异其说。至今学界尚未能达成共识。王国维《宋元戏曲史》讨论元杂剧之前的戏曲模式依次有:中国戏曲源自上古巫术,历经先秦以来的俳优、百戏、唐歌舞戏、参军戏、宋滑稽戏、小说杂戏、乐曲、宋金杂剧院本等多源综合而成。
里面开篇就说道:歌舞之兴,其始于古之巫乎?巫之兴也,盖在上古之世。
...古之优人,其始皆以侏儒为之,《乐记》称优侏儒.
...由是观之,则古之俳优,但以歌舞及戏谑为事。自汉以后,则间演故事;而合歌舞以演一事者,实始于北齐。顾其事至简,与其谓之戏,不若谓之舞之为当也。然后世戏剧之源,实自此始。《旧唐书·音乐志》云:“代面出于北齐。北齐兰陵王长恭,才武而面美,常著假面以对敌。尝击周师金墉城下,勇冠三军,齐人壮之,为此舞以效其指挥击刺之容,谓之《兰陵王入阵曲》。”
宋的滑稽戏也是跟紧了时代潮流、抨击一些社会现状的载体和手段,下面我摘抄了几段,读起来挺有意思的。
曾敏行《独醒杂志》(卷九):“崇宁二年,铸大钱,蔡元长建议,俾为折十。民间不便。优人因内宴,为卖浆者,或投一大钱,饮一杯,而索偿其馀。卖浆者对以方出市,未有钱,可更饮浆。乃连饮至于五六,其人鼓腹曰:‘使相公改作折百钱,奈何!’上为之动。法由是改。又,大农告乏时,有献廪俸减半之议。优人乃为衣冠之士,自束带衣裾,被身之物,辄除其半。众怪而问之,则曰:‘减半。’已而两足共穿半袴,而来前。复问之,则又曰:‘减半。’乃长叹曰:‘但知减半,岂料难行。’语传禁中,亦遂罢议。”
洪迈《夷坚志》丁集(卷四):“俳优侏儒,周技之下且贱者,然亦能因戏语而箴讽时政,有合于古矇诵工谏之义,世目为杂剧者是已。崇宁初,斥远元祐忠贤,禁锢学术,凡偶涉其时所为所行,无论大小,一切不得志。伶者对御为戏:推一参军作宰相,据坐,宣扬朝政之美。一僧乞给公据游方,视其戒牒,则元祐三年者,立涂毁之,而加以冠巾。一道士失亡度牒,闻被载时,亦元祐也,剥其羽服,使为民。一士人以元祐五年获荐,当免举,礼部不为引用,来自言,即押送所属屏斥。已而,主管宅库者附耳语曰:‘今日在左藏库,请相公料钱一千贯,尽是元祐钱,合取钧旨。’其人俯首久之,曰:‘从后门搬入去。’副者举所持梃杖其背,曰:‘你做到宰相,元来也只要钱!’是时,至尊亦解颜。”
又:“蔡京作宰,弟卞为元枢。卞乃王安石婿,尊崇妇翁。当孔庙释奠时,跻于配享而封舒王。优人设孔子正坐,颜、孟与安石侍侧。孔子命之坐,安石揖孟子居上,孟辞曰:‘天下达尊,爵居其一,轲近蒙公爵,相公贵为真王,何必谦光如此。’遂揖颜,曰:‘回也陋巷匹夫,平生无分毫事业,公为命世真儒,位貌有间,辞之过矣。’安石遂处其上。夫子不能安席,亦避位。安石惶惧拱手,云‘不敢’。往复未决。子路在外,情愤不能堪,径趋从礼室,挽公冶长臂而出。公冶为窘迫之状,谢曰:‘长何罪?’乃责数之曰:‘汝全不救护丈人,看取别人家女婿。’其意以讥卞也。时方议欲升安石于孟子之上,为此而止。”
又:“又常设三辈为儒、道、释,各称颂其教。儒者曰:‘吾之所学,仁、义、礼、智、信,曰五常。’遂演畅其旨,皆采引经书,不杂媟语。次至道士,曰:‘吾之所学,金、木、水、火、土,曰五行。’亦说大意。末至僧,僧抵掌曰:‘二子腐生常谈,不足听;吾之所学,生、老、病、死、苦,曰五化。藏经渊奥,非汝等所得闻,当以现世佛菩萨法理之妙,为汝陈之。盍以次问我?’曰:‘敢问生?’曰:‘内自太学辟雍,外至下州偏县,凡秀才读书者,尽为三舍生。华屋美馔,月书季考,三岁大比,脱白挂绿,上可以为卿相。国家之于生也如此。’曰:‘敢问老?’曰:‘老而孤独贫困,必沦沟壑,今所在立孤老院,养之终身。国家之于老也如此。’曰:‘敢问病?’曰:‘不幸而有疾,家贫不能拯疗,于是有安济坊,使之存处,差医付药,责以十全之效。其于病也如此。’曰:‘敢问死?’曰:‘死者人所不免,惟贫民无所归,则择空隙地为漏泽园;无以敛,则与之棺,使得葬埋。春秋享祀,恩及泉壤。其于死也如此。’曰:‘敢问苦?’其人瞑目不应,阳若恻悚然。促之再三,乃蹙额答曰:‘只是百姓一般受无量苦。’徽宗为恻然长思,弗以为罪。”
周密《齐东野语》(卷十):“宣和中,童贯用兵燕蓟,败而窜。一日内宴,教坊进伎,为三四婢,首饰皆不同。其一当额为髻,曰:蔡太师家人也;其二髻偏坠,曰:郑太宰家人也;又一人满头为髻如小儿,曰:童大王家人也。问其故。蔡氏者曰:‘太师觐清光,此名朝天髻。’郑氏者曰:‘吾太宰奉祠就第,此懒梳髻。’至童氏者曰:‘大王方用兵,此三十六髻也。”’(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宋人有此俗语。)
《贵耳集》(卷下):“袁彦纯尹京,专一留意酒政。煮酒卖尽,取常州宜兴县酒、衢州龙游县酒在都下卖。御前杂剧,三个官人:一曰京尹,二曰常州太守,三曰衢州太守。三人争坐位,常守让京尹曰:‘岂宜在我二州之下?’衢守争曰:‘京尹合在我二州之下。’常守问曰:‘如何有此说?’衢守云:‘他是我二州拍户(宋时称兼卖茶水饭食,或并蓄娼妓的小酒铺)。’宁庙亦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