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麻烦族长帮我找几个身强力壮的本地彝人当挑夫,这里面多出去的钱算是给他们的工钱。”
老族长看见吴永麟一行人纪律严明,秋毫无犯,和当初的那批僧人完全与众不同,更是对周围的彝人客客气气的。疑虑一去,随之而生的便是敬仰,满口应承着,高高兴兴地去了。
过不了一个时辰,领来十个人,九个精壮汉子之中,夹杂着一个干枯瘦小、面有病容的老头子。跟来的那个小校性子比较急,一见就嚷:“这个人怎么行?回去,回去!”
老头子果然掉头就走。这一转身之间,让吴永麟看出异样来了;此人的步伐,灵活有力,记起“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格言,赶紧冲上前留住。
“嗨,嗨!”他亲手拉住老头子,“不是说你,你不要误会。”
老族长点点头,是那种佩服吴永麟有眼光的神情。“军爷,”他说:“这个张老憨,人生得不起眼,大有用处,要穿过九曲洞,非他不行。”
听这一说,小校自悔鲁莽,涨红了脸说:“我原是怕他吃不得辛苦。是,是一片好意。”
“也难怪!”老族长说:“张老憨生成这个样子,其实很吃得了辛苦。两位军爷要叫他们干些什么,请分派吧!”
“好,好!等我先跟张老憨打听打听九曲洞的情形。”吴永麟拍拍他的肩,“要仰仗你了。”
“军爷,”张老憨开出口来憨态可掬,“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去。”
“为什么呢?”
“九曲洞是陷人坑,进是进去了,也许迷路出不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活活饿死在洞里,太冤枉,太憋屈了。”
听口气是有意如此说法,果然有入无出,老族长又说什么“非他不行”,想来是刚才小校言语得罪了他,故意拿一拿蹻,抬一抬杠。
这样想着,便堆起笑容答道:“本来是去不成的,有了你就不同了。我一共五十个人,连我五十一个,都听你的指挥。”
张老憨双眼一张,精光四射,越发看出他是异相。“军爷,”他很认真地问:“你真的愿意把人交给我?”
于是张老憨当仁不让地,真个发号施令了。首先要备办必需的器材用品,“最好拿笔记下来,”他说:“不然少一样就不成功。”
这是吴永麟的差使,他写得一手好字。取出随身携带,专为行军而设计的一套笔砚,伸纸濡墨,看看张老憨,等候吩咐。
“麻绳一百丈,小铃当五十个,大铃当五个,风灯二十盏……”
“慢来,慢来!”老族长着急地摇手,“老憨,你开出口来,先想一想,办得到的说;办不到的,免谈!你不能害我。”
“这一说就去不成了!”张老憨双手一摊,耸一耸肩,大有甩纱帽的味道。
“这样吧,”吴永麟在一旁急忙转圜:“先写下来再说。”
於是张老憨接着再报物品名称,吴永麟……照写;写完点一点数,不多不少,正好十样。
“老族长,该你来看了。”吴永麟说,“照数给价,不少不欠,就是要快。”
“只要采办得到,我一定效劳。等我先想一想。”老族长说:“铃当就没有……。”
“这不消你费心,我们骑来的马脖子下面就有小铃当。”
“大铃当我倒也找得到,山顶道观的观主有作法用的铃,只怕没有那么多。”老族长问道:“猪血干什么用,要二十斤?”
“不要回来吗?”张老憨答道:“沿路做记号。”
“好!这有。猪尿胞呢?要二十个,就要杀二十头猪,我们这个村子里一共怕也没有二十头猪,包括刚刚军爷买去的那三头。”
“猪尿胞是装猪血用的。”张老憨倒也通人情,“既然没有那麽多,就改用毛竹筒好了,不过带着不方便,只好弟兄们麻烦些了。”
“弟兄们麻烦不要紧。”吴永麟说,“只要不麻烦地方就好。”
就在这样和衷共济的态度之下,十样必需物品,都已筹妥来源,没有原物,就用代用的东西。当天办齐,都送到了土地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