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远离中枢了,何必再去趟那浑水?”
“少阳君,你当初的雄心壮志到哪里去了?你说出这样的话,不免让人齿冷。”
陈东年少意气,心里本就是个藏不住事的,再被对方一激,加上这房间内本就没外人,他大开大合的总算说出了心里话:“这世道让人齿冷的事还少吗?欲御外悔,必先除内奸。国家到今日这步天地,都是**败坏纲纪所致。不除内奸,一则是民愤难平,二则是志士难起,三则是无以表明当今威精图治之心。六个奸贼是兀谁,是蔡京、王黼、李彦、童贯、梁师成、朱缅。”
“六贼的门生故吏,鹰犬爪牙遍及朝廷上下,相应将这些毒瘤连根拔除,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让当今天子禅让。”
陈东听到这大不敬的惊天之言时,倒吸一口凉气。若让陈东听见赵子淔的真心话--改朝换代,也不知道这位少阳君会作何感想。琢磨了良久,陈东这才明白这话里的弦外之音,赵恒和六贼不对路,他早有耳闻,只是当今皇帝正当壮年,这一记釜底抽薪之计,简直比登天还难。陈东思付良久,久久不搭话,手中的一颗黑子迟迟没有落下棋枰。
“这事并不是不可能,我当留心集合有心人,大不了一死以报天下黎民苍生。”可见他认可了赵子淔的这一大逆不道说法。
陈东话音刚落,伴当慌慌张张破门而入,当着两人的面,慌慌张张的回禀道:“老爷,有客到访。”
这已日落西山,平时赶着饭点给他送温暖的交心之人不在少数,绿林豪杰,儒林师生,他通通来者不拒,更多的人会给他讲到最新发生的各类大事,所以陈东往往比皇城司的密探们多一双耳朵,多一对眼睛,他是不出门便能知天下事,陈东见多识广,很多人会找他拿一份主意,他无不圆转自如,让来者往往皱眉而来,乘兴而归。最近有一位小友,一有空便三天两头的往他这里跑,明明知道对方用的假名,他也不点破,对方受了他的教化,反而越发来往的殷勤了。
伴当领着那人进来时,赵子淔和对方互相愣了愣,这位小爷什么时候和少阳攀上关系了,以他的背景,似乎有什么不太好的兆头。陈东突然对赵子淔眨了眨眼睛,一副早已道破对方身份的表情,赵子淔心头那颗石头才算落下。
来人正是和太子打擂台的郓王赵楷,赵佶的第三子,现迁荆南、宁江军节度使,江陵、夔州牧,进封郓王,任提举皇城司。出入禁省,不复限朝暮,于外第作飞桥复道以通往来,可以说风光一时两无。赵子淔在最近的宗室祭祀大典上见过他一次,当时他和赵恒分别立在赵佶的下首位,和东宫太子平起平坐,听说还和六贼拜了把子,这才让对方这么推举。至于赵楷的为人,赵子淔和对方接触的不多,只是点头之交,也许还谈不上认识,不过赵楷给人一种还算尊卑有序的温文尔雅印象,和大奸大恶的形象相去甚远,也许这正是嫉恶如仇的陈东明明识破了对方的身份,还愿意和他交往的原因,至于陈东另外的意图,赵子淔就不得而知了。
“老师,学生又来叨扰了。”赵楷朝塌几上的两人深深作了一揖,在他看来,赵子淔是他的宗室长兄弟,陈东是他太学的前辈,给两人作揖理所当然。“这点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赵楷的三个随从大包小包的很快将一张太师椅堆满了。
“你们两位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正之哥哥。”赵楷这一声喊,让赵子淔瞬间羞颔起来,对方更是上前来亲热的捉住他的手,让两人之间的隔阂消失殆尽。
“正之贤弟,这位小兄弟和你一样,也是瞒着家里人,偷偷参加了重和元年的科举考试,他的文采和你当初不相伯仲,这一路披靡,进入殿试。在殿试中的发挥更是出色,夺得了头名状元。哪知最后天子看走眼,居然将第二名(榜眼)王昂提为状元,你说可惜不可惜。他的殿试文章我看过了,其文采绝对在王昂之上。”陈东既然这样说了,赵子淔最后的一点疑虑也冰释了,看来这位楷王子确实是一个奇才,自己当初的想法确实过于幼稚了,看来所听所闻的不一定是真,或许所见的也不一定是真,这让他心瞬间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