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你这老酒鬼看得心细,我们这种不沉迷于此道的人,哪里看得出里面的道道?既然竞争者出现了,你不觉得可惜?”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天这事原本就扎眼,在没将你交给三殿下之前,我可不敢再冒那些没有必要的风险了。”这两人正是燕青和柔福,柔福没好气的盯了燕青一眼,对于燕青的嘟囔,柔福也没往心里去,两人原本就不差这点酒钱,何况下面这人拿这笔重赏解燃煤之急也说不定,他们就更没那个必要插一竹杆了。
那人虎虎生风登上台阶,直入舞台中央,扫视一下一双双流露出惊诧和赞美的眼睛,傲然一笑,声如洪钟喝道:“来!银觚注酒!”一旁的舞姬赶忙奉上斟满美酒的银觚,他接过来,对酒面轻轻一吹,然后如长鲸吸川,几大口就吸去了觚中酒的一小半。他仿佛来了兴致,一甩头抹去头上的包巾,一伸手扯去上半身原本就可以拧出水的那件湿淋淋的青衫,露出上身横来竖往的漂亮腱子肉,‘咕嘟咕嘟’不歇地开怀畅饮,直喝到头仰身倾,银觚倒扣。他高声赞美道:“好酒!好酒!”一手倒拿银觚向众人示意,又十分洒脱地深深一揖,众人这时有些迷糊了,这人穿着随意,却有几分文人的清雅,礼数更是周到,让人更加摸不清此人的来路了,只见他清湛的目光望定陆掌柜,朗朗道:“在下方原,特来为陆掌柜贺喜,祝陆掌柜家中添丁,酒楼财源广进。”
陆掌柜原本心头的些许不恙立马消失了,对方礼数上的彬彬让他很是受用,就在他眉开眼笑的准备公布最终结果时,一批不速之客赶趟似的到了。
“慢着。”一个三角眼,满脸阴沉,身上罩一件狗皮,一手持铁尺,一手握铁链,一副捕快模样,背后同样打扮的两个歪瓜裂枣的恶汹汹的公人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个领头的人叫王仲闳。他的顶头上司正是那位弄出臭名昭著‘花石岗’的朱勔,这人刮地皮的手段可以说天下无双,他最得意的一件是便是竭尽县府所管的经制钱和常平钱物作为奉献。
经制钱指的是宋代为筹措军政费用而加征的杂税。经制钱始于北宋末年,时方腊起义,东南军费告急。两浙、江东发运经制使陈亨伯,请求在淮、浙、江、湖、福建等七路,增收卖酒、鬻糟、商税、牙税、契税、头子钱、楼店钱。每贯增收20文以充经制之用。有点像清末为了打太平军,政府临时征收的一种商业税,厘金,其初定税率为1厘(1%),即一种值百抽一的商业税。在全国通行后,不仅课税对象广,税率也极不一致,且不限于百分之一。有的高达百分之二十以上,有部分货物实行人量抽厘,后面完全名不符实了。
以官衔定税名,称“经制钱”。经制钱不独立课征,而是随他税附征。经制钱以商贾为课税主体。靖康时,因扰民而一度罢废。宋室南渡后,建炎二年(公元1128)又恢复征收,且税率屡增,成为百姓的一大负担。
常平钱,旧时官方预储供借贷的银钱,应该是预备借贷给农户的准备金,这是王安石当初为了解决借贷给农民的小额贷款的低息准备金。
皇帝赵佶特别喜欢黄杨树,当年上司朱勔就是靠供奉黄杨树得宠,从此平步青云的。他近来听说江宁一富户的私人花园里有几棵黄杨树,便亲自带人,想将它们挖回去献给主子,借此立一大功。哪曾想半路可以捡到这么一个便宜,他自然就站出来发一笔小财了。
这位仁兄和他主人这些年所贡的物品,无不向老百姓巧取豪夺而来,走的时候连一根毛发也不偿付,一句奉旨查办就敷衍了事。假若平民家里有一石一木稍微值得玩赏,就带着膀大腰圆的士卒闯进家门,用黄色的封条做上标记,不立即拿走,而是让这家主人好好看护,稍微有些疏忽,就被判以大不敬之罪。等到发运时,必定毁坏房舍、拆断屋墙,把上贡之物弄出来。某人不幸有一样比较奇异的东西,大家都会说是不祥之物,毁之唯恐不及。百姓参与这件事的,中等水平的人家全都破产,甚至出卖子女来供应官府的索求。
开山运石,象催命鬼一样穷凶极恶,即使“宝物”是在江湖之中危险莫测的地方,也要千方百计地把它弄出来才罢休。
他的主子曾经弄到一块“太湖石”,高达四丈,用巨大的船只装载,服役者达几千人,所经州县,有时要拆水门、毁桥梁、挖城墙才能通过。运到京城后,徽宗为这块巨石赐名叫“神运昭功石”。沿途拦截各路运往京城的粮饷纲,搜罗各类商船,把上贡的物品拿出来摆在这些船上,令其载运,撑船和把舵的人也依仗威势,贪婪横行,侵凌州县,道路上的人们以目相视,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广济军四指挥的士卒全部用来拉纤还是不够。
公相蔡京得知这些人在江南的所作所为后,开始有些担心,便正经严肃地向徽宗赵佶谈起此事,希望对太过分的行为进行抑制。徽宗也对“花石纲”困扰百姓感到担忧,于是下令禁止占用粮纲船,不准挖墓取宝,不准毁坏民居,不得用黄封条封盖别人园中的花石,一共有十多条。只允许朱勔、蔡攸等六人进贡“花石纲”,其它进奉一律停止。自此以后,朱勔稍有收敛。不久,他又变本加厉地肆意妄为。朱勔家正对着苏州城内的孙老桥,他有一次忽然假称圣旨,凡是桥东西四周的土地房屋都要买下来作为朝廷对他的赏赐,共几百户人家,朱勔限他们在五天内全部搬走,州官催逼驱赶,居民们一路上悲叹哭号。
朱勔进而建造神霄殿,里面供上青华帝君的神像,监司、大邑的官员每逢月初和月半都要到殿庭下跪拜。朱勔命卫士前来,官员们立即拜揖求见,然后递上名帖去见朱勔。当地长官赵霖修建三十六个水闸,兴造不可能成功的东西,正逢天气极为寒冷,服役而死的人堆积重叠。
赵霖一心一意要讨好朱勔,为政更加苛酷暴虐,吴、越百姓不胜其苦。徽州长官卢宗原用尽官府钱财贿赂朱勔,朱勔提拔他做了发运使,公然大肆搜括百姓。朱家的园林水池可以跟宫中相比,服饰器用僭越等级、比拟帝王。又借口拉船召募了几千名士兵,用来护卫自己。朱勔的儿子朱汝贤等人召唤州县官僚,颐指气使,肆无忌惮,而官僚们居然个个奔走听命,为害州郡长达二十年。
王仲闳这些年可以说跟着朱勔混得风生水起,他看中的东西,还没有说得不到手的。他一挥手,斜里窜出一个手拿黄封的手下,那人恶狗扑食般二话不说,便在银觚酒斗的外边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