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哑巴。”
“吚吚呜呜啊啊...”小翠张开嘴巴,露出一口象牙般洁白的牙齿,只是舌头也不知被什么利器割去一截,她不时的朝段和誉点着头,满脸哀求之色,如果段和誉不要她,像她又要掉进什么深渊似的。
“留下吧,再有下次,小心你这脑袋。”高长明战战兢兢领着小翠离开的时候,心里居然有一点羞愧之感,和自己连襟的这位国主,偏偏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高长明很想问问段和誉,对方用什么方法做到这看似不合理的合理的?
小翠没加入多久,不但段和誉对她刮目相看,就连原本那些用猥琐目光在她身上瞟来瞟去的粗汉们被她折服。
作为离开豆沙关的最后一顿饭,高长明体恤下面伙计,弄得比平时丰盛,鸡、鸭、鱼、羊等大肉一应俱全,旁边更是摆着一坛坛奇香的烈酒,光闻一口,便让人熏然欲醉。
酒过三巡,原本酒桌上吃得酒酣耳热的众人也许是对昨日的销魂滋味意犹未尽,居然用越来越热的眼神打量旁边如穿花蝴蝶般一直在帮他们倒酒的小翠。
“小翠,坐下来陪我们喝一杯酒。”
那人刚一说出口,便感觉浑身上下寒嗖嗖的,原来一旁的小翠正用死死的眼光盯着他,眼睛里有愤恨,有挑衅,有凉薄,有蔑视,更有一种瞧出心底真相后的嘲笑,就在对方心虚的时候,小翠脸上挤出一个迷人的酒窝,嫣然一笑,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一时间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伙计,过来。”坐另外一桌的高长明刚刚瞪了这一桌一眼,示意他们别太过分,打狗也要看主人,这小翠再怎么说是这两位武师的人,今天支应给你们使使,你们已经长老大脸面了,这事闹僵,没你们好果子吃,刚刚被小翠盯得酒意消了三分的那人见机这才喊了一句。
店伴今天得了高长明不少赏钱,格外殷勤,连忙小跑过来,弯腰驼背,笑脸相迎的问道:“大爷,要酒?”
“你这里除了烧酒,有没有其它的酒?”
“大爷说的是甜酒?”
“到底有没有?别他妈废话。”
店伴走开时,心里嘀咕:吃甜酒?又不是小孩子,还问人吃甜酒,最后店伴回来时依然端来一碗醪糟甜酒,小翠也许是饿慌了,也许是早被桌上那只能看,不能下肚的香喷喷菜肉惹得大吞了两三斗涎水,猛然见到这么一碗里面还漂浮着如浮萍般发酵后的糯米甜酒推到自己面前时,也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直接咕噜咕噜、唏哩呼噜吃了个碗底朝天,最后甚至伸出她那残缺的舌头将碗周嗣舔了个干干净净。
“你喝一碗,我也喝一碗,我们谁都不占谁便宜。”那人将一碗酽冽的烧酒抬过肩,刚要送到嘴边,一双柔软的小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并将他的酒碗用一股大力重新按回到了桌面。
“啊啊啊...”小翠依然用她招牌的嗓音向桌上好奇的人示意,只不过这次加上了手指,先是指指夹在她腋下的酒缸,接着指指她手上几乎光可鉴人的那只刚刚装过甜酒的大碗,周围的人一看便能明白,她也要喝烧酒。
“小翠,别逞强,你过来。”段素贞这一日的相处,早已和小翠混得熟稔,小翠除了那张不能说话的嘴巴,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机灵的小兽。当段素贞忍不住最后告诉小翠自己的女子身份时,对方装出一副故作吃惊的样子,最后居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段素贞这才明白,这小翠估计早瞧破了,这等着自己不打自招呢。这小翠没有乡野女子的呆气,反而浑身上下有一股灵性,即使遇到舌头被割去这么残忍的事,她脸上却很少见到愁容,见了段素贞总是笑嘻嘻的,无论段素贞怎么惹她,她也从不动气,每日如一只快乐的百灵鸟在段素贞身边飞来飞去,似乎在向周围的人炫耀自己的重生,分享自己重生后的幸福。
令段素贞,段和誉,高长明不解的是,小翠只向三人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而后一点不带犹豫的将原本装甜酒的碗灌了满满的一碗烧酒。接着将腋下的大酒缸‘轰’的一下放回桌面,用双手端起面前那碗又浓又香,能醉倒一个汉子的烧酒,放到嘴边。似乎很陶醉的闻了一口,对酒面轻轻一吹,然后如长鲸吸川,几大口就吸去了碗中酒的一小半。
小翠喝了一小半,脸颊上透出一抹好看的酡红,牛刀小试的她仿佛越发来了兴致,捋了捋眼前那一小撮也来凑趣,显得卓尔不群横冲直闯的刘海,继续‘咕嘟咕嘟’不歇地畅饮碗中的烧酒,直喝到头仰身倾,酒碗倒扣。身材瘦削,弱不禁风,此刻带有一分酒意的她,酒壮人胆,嘴唇不时嘲弄人似的往旁边一扭,俨然一个让人完全看不透的热情爽快豪客。身旁的其它几个伙计见此奇景,猛然喝了一阵采。
原本和小翠对饮的汉子,不甘示弱的刚将面前的那碗酒往嘴巴里勉勉强强的灌了三分之一,哪知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数不清的小星星,接着腿脚一软,如黄鳝般朝低处滑了下去,最后瘫软在地上不省人事。